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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书论:汤临初《书指》

2008-10-14 16:51| 发布者: 李艺| 查看: 1091| 评论: 0

摘要: 卷上   书契之来,原于画卦,形势生于篆籀。字则自少而入多, 法则自难而趋简。淳薄渐更,世代非一,溯观作者,可得而言。至于心手相师,笔墨无间,穷生成之用,极神化之模,无古无今,苍颉所不能易,佐吏所不能废。自 昔名书,未经向人拈出,苟非窥测有限,实由缄秘

卷上

书契之来,原于画卦,形势生于篆籀。字则自少而入多,法则自难而趋简。淳薄渐更,世代非一,溯观作者,可得而言。至于心手相师,笔墨无间,穷生成之用,极神化之模,无古无今,苍颉所不能易,佐吏所不能废。自 昔名书,未经向人拈出,苟非窥测有限,实由缄秘自私。虽造化之巧,未易尽泄其藏,意千古以还,必有独行不谬者。予学书垂三十年,目穷手诣,颇详其指,聊述 一二,以示来叶,且冀同志者览焉,因共质辨尔。

今人初学临池,皆称右军。至问右军佳处,不过曰龙跳虎卧、登峰造极已耳,不知掩前绝后,正当何在。能于右军妙境识其肯綮,便许于书家具只眼。

大凡天地间至微至妙,莫如化工,故曰神,曰化,皆由合下自然,不烦凑泊,物物有之,书固宜然。今观执笔者手,运手者心,赋形者笔,虚拳实指,让左侧右,意在笔先,字居心后,此心手相资之说。特作字之法,非字之本旨。字有自然之形,笔有自然之势,顺笔之势则字形成,尽笔之势则字法妙,不假安排,目前皆具此 化工也。锺、张以来,惟右军以超悟得之,故行、草、楷则种种入神,世人但见其可喜可愕耳。

今之真书,古所谓隶;今所谓隶,古所谓八 分。分则小篆之捷,隶又八分之捷。古篆变而为秦篆,秦篆变而为八分及隶,隶变而为急就,以便简牍,即行书之险捷者也。行流而入于草,颠、素又草之狂纵者 也。姜尧章谓作行草亦须略考篆隶,此不足知书。夫行草不能离真以为体,真不能舍篆隶以成势,习尚不同,精理无二。譬之树木,篆,其根也;八分与真,其干 也;行草,其花叶也。譬之江河,篆,其源也;八分与真,其滥觞也;行草,其委输也。根之不存,华叶安附?源之不浚,委输何从?故学书而不穷篆隶,则必不知 用之方;用笔而不师古人,则必不臻神理之致。古人论书专言用笔,既知执笔,而又能用之,功过半矣。孙虔礼云:真书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草书以使转为 形质,点画为情性。点画使转,皆笔也;成此点画使转,皆用笔也。小而偏傍,大而全体,有顺利以导,而天机流荡,生意蔚然;有反衄以成,而气力委婉,精神横 溢。顺之不类蛇蚓,逆之不作生柴。方书而形神俱融,成字而飞动自在。此造化之工、鬼神之秘也。且以篆、隶言之,古人制笔以半竹为之,谓之不聿,故其为字,象人持半竹之形,以漆代墨,笔虽刚峭,墨则濡迟,作字之时,随其向方,上下左右,钩环转换,向背离合,各有自然之势,虽巧匠任心,不能加损其间。此书之本 体也。故作意在左,则下笔向右,作意在右,则下笔向左;结束在下,则上必蹁跹,上体既尽,则下必流易;见左畔奔驰,则知右有馀力,观上多著意,则知下自宽 闲。以至隶有蚕头,由下笔反挫,顺笔平行,燕尾自出,盖恐笔墨不行,故就承上起下之中,因势立法,成书中间毫无己意。尝见往时以八分名者,作径尺书,皆手 腕著纸,于一画将尽,各停手掣笔向外而作燕尾,此何异不栽培于春夏而责成于秋冬也;抑劳矣。故篆、隶有起伏,即真、草有牵掣;篆、隶有首尾,即真、草有波 磔。向背转换,尤不待假借而始知。今人作篆、隶,用笔稍偏,不能成画,何独于行草而疑之!故真书如黄庭经、兰亭集叙,皆势从笔顺。象逐心生,见其落笔,即 知全体,甫思承前,即寓起后;晔如春华而泯藻缋之迹,灿若神明而无变幻之奇。草书如十七帖、王略及官书诸佳者,游龙惊鹄,矫矫不群,流水行云,翩翩自逝。离之则一处一法不为竞巧,合之则醉心醒目若出一时,可谓极用笔之妙矣。究其所自,皆缘陶铸篆隶,独观玄诣,顶门一针,意象俱泯。照映千古,集厥大成,不亦 宜乎!世人不得其门,动生退恧,犹为自知。苟昧藏锋之诀,乏生动之姿,妄意模拟,遂成软熟。唐文皇以无骨为讳,稍存风力。圣教一序,经怀仁之手,便同欧率 更滥觞之渐。文皇搜览极富,自谓深知笃好,犹不能入其堂室,况其他乎!

古人书,自篆、隶而下,必须悬腕,虽作小楷,无不皆然。所以 不著之言论者,以无所复事,不虞后世之不察一至此也。盖腕悬则掌自虚,掌虚则笔自直,而众指俱得力为用,指各得力,则前后左右轻重疾徐罔不如意,此不易之 谈,中庸之道。然指欲可用而不欲用,能动而卒不动,方寸以下,运之在腕而不觉腕之劳,径尺以上,运之在肘而不藉肘之力,此玄解斫轮之喻,彻上彻下、一以贯 之矣。学者诚寻绎斯旨,博涉泛观,冢笔池墨,所谓鬼神通之,何患不臻其妙!俗书乃谓执笔欲紧,腕着纸则有力,自相授受,目为前代典刑。习之既久,腕骨掌心 皆生重趼,虽使九华与居,何益成败之数矣。

晋、魏名书手迹,既难复睹,至如流传刻本,辗转相沿,人璧户珠,莫可穷诘。下者无论已,即阁本所摹,米南宫尚多指为赝作,矧真书点画细小,临拓为难,讹舛相袭,尤易误人。所贵得之心目之间,求之象数之外,以古人视古人,不以今人律古人,庶几 不谬所从适矣。且如元常真书,如宣示、戎路、雪寒诸帖,详其用笔,绸缪委至,情意款密,盖由结体尚似八分,故沉着处独冠诸家。右军得之,加以潇散,遂如光 弼将子仪军。世或谓锺体扁而右军体长,不知长短间正非所论也。伯英、休明,右军所师,今其书不可概见,意右军简淡处,从二公来为多。不然,木叶树皮,讵可 易尽也。大抵习以时变,质由文改,汉、魏之书,朴茂犹在,右军承之,可谓郁郁乎盛矣。然质文之变,自是形格小异,用笔之精,迨今莫之易也,况晋唐而上乎。故知以古为师,虽或不迨,去时人则远矣。

真书点画,笔笔皆须著意,所贵修短合度,意态完足。盖字形本有长短广狭,小大繁简,不可概 齐,但能各就本体,尽其形势,虽复字字异形,行行殊致,乃能极其自然,令人有意表之想。然又须仿象规矩,平均点画,使有墙壁,然后求工,庶成正果。今人未 知执笔,妄逐时好,目不睹古人之迹,心不悟点画之方,谬加己意,自谓新奇。遂令散漫无端,颠末不属,虽异书佐,亦奚取焉。大抵真书不熟,手下犹能逮心,贵 在模拟精之而已。行草则生意由笔底,变化在目前,使非工力至到,鲜有不临楮窒碍者矣。余尝以射喻书,最为端的。盖古法者,正鹄也;笔者,弓矢也。视之者 目,运之者心,发之者手也。即使天下之拙射,持弓执矢,向的而立,的在目前,心未尝不期舍矢如破也。乃百发而不一中,则非弓矢之过也,发之无法与得其法而 习之未熟也。故善学书者,其初不必多费楮墨,取古人之书而熟观之,闭目而索之,心中若有成字,然后举笔而追之。字成而以相校,始得其二三,既得其四五,然 后多书以极其量,自将去古人为不远矣。禅学贵悟,诗学亦贵悟,唯书亦然。诗有别才,书学亦有才。即如丰考功、祝京兆二公,俱以书称,丰见帖为最富,工夫为 最深,祝之模拟似所不逮,而书迹辄过丰者,祝才胜也。今人有竭精此艺,颇知法古而卒无成名,盖才实限之。乃归咎手拙,误矣。

右军书 于发笔处最深留意,故有上体过多而重,左偏含蓄而迟。盖自上而下,自左而右,下笔既审,因而成之,所谓文从理顺,操纵自如,造化在笔端矣。故不雕琢而新,不挥霍而劲,不矫激而遒;手舞足蹈不害为倾欹,冠裳佩玉不病其拘检,奇形异状不失于纵诞,冲玄平淡不流为枯槁;若化工之于万类,浓纤质冶各极其趣,而特因 物赋之而已。故人见其字体,一成若不可易,不知右军能极尽其自有者耳。想其平生不出以示人,有子如子敬尚欲俟其自悟。故子敬书豪爽迭宕,特以求胜于父,正 不知坐此乃为失之也。岂家鸡是厌,固不如好野鹜者耶?真大醉之言,可谓痛着一鞭矣。而子敬竟不悟,才固有独至者也,况后世乎!

字本 无分骨肉,自笔阵图传,后世乃屑屑为言。不知骨生于笔,肉成于墨,笔墨不可相离,骨肉何所分别。人多不悟作书之法,乃留意于枯槁生硬以示骨,效丑于浓重臃 肿以见肉,二者不可得兼,并其一体而失之。不知古人之书,轻重得宜,肥瘦合度,则意态流畅,精神飞动,众妙具焉,何骨何肉之分也!唐文皇讥子敬之无骨,不 言多肉,意亦可见。故评书者但当以枯润劲弱为别可矣。

锋在画中,则左右皆无病,此书家精一之传也。作篆隶,于此法更不容毫发假借。唯大篆下笔须尖,及收笔又须锋出,则知一得笔行,便收归画中,以为掣笔之地,盖起伏转换,自然之势如此。今观二王落笔处,多有侧锋向外者,昧者但谓侧以取 妍,不知落笔稍偏,正所以济正锋之不及,未几而卒归于正。间有一画全偏者,随以正锋承之,所谓出奇应变,偶一为之耳。若谓侧笔专以取妍,则是藏锋书绝无姿 态矣,可乎?

书之大小,本无二法,自仲将登凌云,垩帚成飞白,始称大者愈难,世因目为署书,似是自成一家。其实大字收还即成小字,小字展放即成大字,但须气足以盖之。眼底有成字,即一笔书就,乃免钩勒近俗耳。

唐诸书家,当以虞永兴称首,欧、褚、薛正相次。永兴庙堂真书,圆秀浑成,深得右军三昧。率更用笔极为不苟,警策奇峭,其所独得,唯于起止转折处颇露圭 角,晋人之法于是小变矣。褚河南雅尚姿媚,其用笔又异率更,盖是手指转动笔锋,雕琢而成,婵娟罗绮,溢纸动心,而古法之亡过半矣。观米氏父子沿袭馀波,不 待末流始为申、韩也。严沧浪有云:论诗以李、杜为准,挟天子以令诸侯。故予论书一以右军律诸家。倘有以夸诞罪我,何敢辞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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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下

姜尧章云草转真折,其言已谬;又云真以转而后遒,草以 折而后劲,直长语耳。夫真不可折,犹草必用转,书之古今高下,正系于此。书固以转而后遒,实不因折而始劲。若谓劲生于折,则古法澌尽矣。盖遒,如人之一身 筋脉联络,精神贯穿,可以骑射驰骋,可以上竿踏壁。劲,如人臂强足健,坚实凌厉,止属遒中一节。故有劲而乏遒,未有遒而不劲者也。唐自欧、虞、褚、薛而 下,迨乎颜、柳,亦犹诗之有晚唐矣。二公见前代作者法度森然,不师其意而泥其迹,乃创作一体,务以雄健加人,遂使晋、魏萧散温润之风一切委地。在当时即称 为干禄书,已不免佐史之讥。昔人谓诗家之视靖节,犹孔门之视伯夷,以晋、魏而视二公,又不侔矣。

本朝沈氏兄弟,学古而失之,遂成浅俗。姜永嘉学沈而不得其流丽处,辄复参入颜、柳二家。永嘉不足深辩,作法于凉,只可为颜、柳惜耳。江河万古流,自不可废,其盈其涸,故不在畎浍间也。

书贵质,不贵工;贵淡,不贵艳;贵自然,不贵作意。质,非鄙拙之谓也,清庙明堂,大雅斯在是已。淡,非浮易之谓也,大羹玄酒,至味存焉是已。自然,非信 手放意之谓也,不事雕琢,神气浑全,险易同途,繁简一致是已。大凡古人书,初览似少意味,至于再至于三,精神益生,出没始见。近世书,伸纸一目,殊觉可 喜,展玩稍久,疵颣毕陈。此何故焉?今之浮俗者多,古之沉着者胜也。要之文章与时高下,书亦宜然。但能一意法古,梦寐求之,久之必有所合,恐无俟借材于异 代也。

宋人评书,犹其论诗,多不可据。馀无论也,苏、黄、米三公可谓博观深诣矣,乃其言不能无弊。长公以鲁公比子美,以为能事已 毕,遂终身委质焉,宁谓后世无人乎?瘗鹤铭书极冲淡之趣,鲁直学之,颇得其疏秀处,如登览诸刻,直超长公而上之。若草书,则学藏真而不至误藏真者也。米南 宫论书甚刻,父子一师褚河南,至谓河南非欧、虞所能比肩,则过矣。祝京兆真行尽出二王,独颠草由于鲁直吴人,以其易学,益赝作以杂之,是京兆以草书自掩其 名也。

元赵吴兴书,世谓早学师宜官,晚学李北海。师宜官不可得而知矣,今观吴兴真行得意处,本出大令,北海固不得而臣之也。所不可 知者,妍丑错陈,瑕瑜互见,恐是少作,循名者早为流播,遂使人目为吴兴体耳。又云吴兴见鲜于伯机书,始知上学晋、魏。今伯机书固多有也,即使吴兴见之而始 改所从,可谓青出于蓝矣。

论画者先观气,次观神,而后论其笔之工拙。世固有笔工而神气不全者,未有神气既具而笔犹拙者也。作书既工于用笔,以渐至熟,则神采飞扬,气象超越,不求工而自工矣。神生于笔墨之中,气出于笔墨之外。神可拟议,气不可捉摸,在观者自知之,作者并不得而自知之也。

书必先生而后熟,亦必先熟而后生。始之生者,学力未到,心手相违也。熟而生者,不落蹊径,不随世俗,新意时出,笔底具化工也。故熟非庸俗,生不雕疏。今 去汉、魏、晋人数千年矣,人间翻拓既已失其真矣,具眼者一见佳本,便觉触目醒心,恍若对面同时之人,响拓临摹竟不得其仿佛,此则生之说也。故由生入熟易,由熟得生难。书者心画,此扬子云之言也。柳诚悬因有心正笔正之说,宋人遂据以为断案。此似然而实不然也。譬之以木石为人,衣冠坐立描写极似,非不俨然庄肃 也,而色笑蹈舞一之不具,即庄肃何取焉?晋人虽称蔑弃礼法,至于作字,实其用意处。张怀瓘评中散草书加右军数等,使非功用精密,何以至此?已不类其为人 矣。若概以为简堕使然,则不作可矣。右军在晋最娴经世,颜之推谓其人品最高,惜为书所掩。右军之比中散其人又可知。乃其书则风流蕴藉,翱翔物表。盖法有固 然,不必斤斤以心术为校也。世有文章德业晔然名世者,即不事铅椠,举而登之锺、王之列,其孰从而信之?急就为古人绝学,至本朝唯宋仲温以此得名,甚自矜 重,秘惜其法,不以语人。今观其书,作意太过,乏古人不尽之味,盖急就中之颠、素也。蔡中郎八分书,平画及波皆极长纵,笔势无复馀剩,其法类世所传曹娥 碑,瘗鹤铭实祖之,锺太尉又入以行书流动之趣。盖八分体本简古,故运笔欲得疏畅。急就之法,萌芽于此。既作急就,则已浸淫草书,必须收敛斩截,便易痛快,使有苍然之色,不待倾侧牵引以为奇也。不然,则直作近草可耳。此书家之微旨,辄尽发之。

颠、素并称,自昔已然,不知长史非藏真比 也。智永书法承受有绪,藏真从而光大之。圣母之与自叙,体制不同,而各极其分量,盖已超凡入圣矣。长史笔多偏枯,所得古法盖少。今有学藏真而失之者,似从 长史门墙中来,为弊非一日矣。学者诚能于篆隶而下,遍观名书,从头一一理会,自然目中如辨黑白。言说虽多,要之无益,故不能画而语画,不能书而评书,皆妄 也。

秦程邈始为隶书,今官本所载,米南宫虽指为伪作,然形体实不可废,即今真书也。后汉王次仲始为八分。蔡琰云:割李斯小篆去八分 存二分,故名八分。是隶法居十分之八。据此则隶应先出。曹喜、蔡中郎俱后汉人,想其世代相次,一时流传,互相习学,俱师次仲亦不可知。但谓隶是八分之流,真书又与隶不类,则不应斯、籀古篆尚存见闻,而隶法绝无基绪。古人书谱品目悉具,卒无专举正楷为言者,此明隶即真书无疑。要之程邈作隶时,去篆法未尽,八 分既出,隶反近之。不若晋、唐以还,一洗篆法,别成堂奥,故昧者相沿不能自决耳。又张怀瓘云:秦王次仲始作八分,非后汉之次仲。则八分固与隶书并出矣。大 小二篆生八分,子美盖有据云。

世传右军好鹅,莫知其说。盖作书用笔,其力全凭手腕,鹅之一身,唯项最为圆活,今以手比鹅头,腕作鹅 项,则亦高下俯仰,前后左右,无不如意。鹅鸣则昂首,视则侧目,刷羽则随意浅深,眠沙则曲藏怀腋,取此以为腕法而习熟之,虽使右军复生,耳提面命,当不过 是。非谑谈也,想当时兴寄偶到,且知音见赏,兼为后世立话柄耳。或者以为昙<石襄>鹅群,羽毛有异,故特好之,何殊说梦耶!

学书最忌近俗,诸体皆然,真书尤甚。徐东海谓大蹙令小,小放令大,疏肥令密,密瘦令疏。此最误后学,书家之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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