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天说地

《琅环曲》z





“琴仙”    文 / 展月  




一 玲珑
   
    “玲珑,快一点,你还在磨蹭些什么!?”
    我一愣,回过神,慌忙应道:
    “是,夫人!”
    喊我的女人,是金城知府张宏昌大人的夫人金氏。
    金城是距京城甚远的偏远小镇,此金非彼京。不过,金城地方虽小,可胜在地沃人勤,民风淳朴。
    “玲珑,你在看什么,看得走神了。”秀瑛小姐低声说。
    我看了她一眼,吐了吐舌头。
    秀瑛,张秀瑛,十七岁,张宏昌大人的千金,而我,是她的近身侍婢,秀瑛小姐这么说的,我从小就跟着她了。
    可是,我不记得了,因为,两年前,我的头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等我痊愈,我的脑子就一片空白,没有了记忆。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会弹琴,是我刚伤愈后不久,那时秀瑛小姐正为学琴受尽苦楚,凡是官家小姐,均要琴棋书画,样样皆能,可秀瑛小姐对音律似乎一窃不通,也老是记不住手法,而我一坐在琴边,居然可以弹唱自如。
    “天啊,玲珑,真看不出来,你弹得这一手好琴!”秀瑛小姐说。
    “小姐,你以前不知道我会弹琴吗?”我纳闷地问。
    “哦……不是……”她清了清喉咙,笑道:“我是说,你伤好之后,弹琴竟然没忘?!”
    是啊,也许除了这弹琴,我大概什么都忘了。
    后来,我问过秀瑛小姐,我何以会受伤?
    她告诉我,是我贪玩,从后山的山坡上滚落下来,撞到了头。
    还问及我爹娘,她说,我是从小被卖进张府的,我和她的年纪一般大,自然也不记得了。
   
    有一次,我坐在小姐房里弹唱,夫人以为是秀瑛小姐,对秀瑛小姐大肆夸奖,让秀瑛小姐甚是得意,也是这一次,秀瑛小姐灵机一动,想出一妙策,就是我坐在帘布后弹唱,她坐在人前,让她过了学琴这一关。
    而且,这两年以来,凡是来张府作客的达官贵人,秀瑛小姐都会显一显她的“琴艺”,这一来二去,秀瑛小姐卓绝的“琴艺”便成了金城一绝,更让她“琴仙”的名号响誉各方。
   
    今日是十五,府里的女眷要一起去法华里进香。
    法华寺,是金城最出名的寺院。
    这天,人头攒动,香火鼎盛。
    夫人与小姐上香祈福之后,我们下人也可以上前参拜,我跪在佛祖像前:
    “信女玲珑,诚心祝祷,望菩萨祐玲珑找回失去的记忆……”
    “你们看啊,那是张小姐,张秀瑛小姐……”
    “真的是‘琴仙’张小姐……”
    “她长很好漂亮呀……”
    “她的琴音更漂亮……”
    “……”
    寺院里进香的人片刻间将秀瑛小姐团团围住,张府随行的家丁慌忙上前挡驾。
    “玲珑……玲珑……”夫人扯着嗓子叫着。
    “哦……来了……”我答,急步奔出。
    “死丫头,死到哪里去了……”夫人低声骂,“还不快去搀着小姐。”
    “是!”
    我费力的拨开人群,拦在秀瑛小姐身前。
    “退后一点,大家退后一点……”
    “张小姐……”
    “秀瑛小姐……”
    “……”
    场面更加的混乱。
    “大家静一静,”秀瑛小姐开了口,声音既轻雅又温柔,“法华寺乃是佛门清静地,大家在此高声喧哗,难免对菩萨不敬,更是秀瑛的罪过。如果,大家真想听秀瑛弹琴,那有何难,再过两天,秀瑛在城东望月楼设下酒宴,到时,秀瑛自会献丑。”
    我一愣,下意识地盯了她一眼,她没有跟我提过。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叫好声。
    “连日来的大雨将隔壁村的河堤冲垮,累及河边数十家村民房屋被毁,粮田被淹,”秀瑛小姐继续说,“秀瑛甚是难过,望月楼的酒宴,正是秀瑛为受灾的村民募捐筹款,希望大家都来参加,慷慨解囊。”
    “好啊……”
    “秀瑛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好……”
    一时间,又是一阵群情汹涌后,人潮才渐渐散去。
    “秀瑛,你疯了,什么望月楼的酒宴,那得花多少银子?”夫人责备道。
    “娘,你这就不懂了,女儿这是在为自己打造善名。”秀瑛小姐道。
    “打造善名?”夫人不解。
    “是呀,一年一度的选秀之期将至,女儿想让这次的善宴,让更多的人知道女儿不止多才多艺,而且人美心慈,让爹这个知府举荐自己的女儿为秀女,没有丝毫徇私之处。”


[ 本帖最后由 开心小叶子 于 2007-4-25 11: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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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的由来  

二  秀瑛
   
    我打开首饰盒,取出那个玉镯。
    不知从何时起,对这玉镯越来越爱不释手,这玉镯很特别,我是见惯各种玉器的官家小姐,从小,在珠宝首饰有些认识,却不识得这玉镯很什么玉石,而那镯身所嵌的七对鸳鸯更是玲珑有致,栩栩如生。
    我从来不知道,在我自己内心深处,竟有如此阴暗的一面,这玉镯本是玲珑的,为了将这玉镯据为己有,我打伤了玲珑。
    我不知道她原本的名字,玲珑,是在她没有了记忆以后我随口叫的。
   
    两年前的春天,我向爹借了他的“荣禄号”,渡源江去隔壁县的牡丹园观赏牡丹。
    “荣禄号”是爹的爱船,堂皇而奢侈,是爹在金城敛财所得,以爹七品芝麻官的俸禄是根本卖不起的,换句话说,就是爹收刮民脂民膏。
    金城三面被源江所围,渔业与运业甚为发达,身为金城知府的爹,自然是这地方苛捐杂税的重要关卡,凭着爹为官多年的交际手腕,上下打点,一直相安无事,更从中获利颇丰。
    下了船,我坐着轿子,在当时的贴身丫鬟如意,还有十几个家丁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前去牡丹园,我很喜欢这种引人注目的感觉。
    就是在牡丹园里,我遇到了玲珑。
    我没有想过,对一个女子,会妒忌到那种程度。
    她伫立在牡丹丛里,一身青色的长裙,在艳红的牡丹中,显得格外的清丽脱俗,回眸一笑,满园的牡丹顿时失了颜色。
    而更吸引我的,便是她手中的这玉镯。
    我暗中跟着她,见她为渡源江犯难时,故意邀她上船,她没有丝毫防备,大方地随我上了“荣禄号”。
    一般人会为“荣禄号”的富华而咋舌,而她,似乎不以为意。
    与她攀谈一阵,才得知,她来自南垂小国——大理。
    也许,是那玉镯的魔力太大,在初春阳光的照耀下,时而呈红色,时而淡紫色,时而翠蓝色……我再也抵挡不住诱惑,鬼使神差地拉住她的手,要夺她的玉镯,她与我大力地纠缠起来,我与如意合力制服了她,想到她孤身一人,只身前来,为永绝后患,顺手抓到一根棍子,狠命地从她头上敲下去,她立即晕倒在甲板上,取下玉镯,然后,将她推下源江……
    我以为,她不被我打死,也会被淹死,一年到头,无头公案多着呢,这事会这么了了,我会安安心心拥有这玉镯。
    没想到,就在她在堕江时,我手里的玉镯忽然间变成了赤红色,而且烫手,我一慌,玉镯失手落下,却在未落地时飞向天空,更在空中变为鲜红,甚是夺目,只见那玉镯,从中间断开,在空中化为一根由鸳鸯结成的锦绳,一头缠绕着船栏,一头圈住那女子的腰间,将她由江面上硬生生的拉了回来,然后,那锦绳那化为玉镯,回到她的手腕上。
    我惊呆了,莫非,这玉镯是什么妖物?极聚灵性?那女子是妖精?不对呀,如若她是妖精,那刚才我与如意如何制得了她?
    我不敢多想,慌忙拔下她腕上的玉镯,命家丁将她抬入船舱。
   
    回到家里,爹知道我伤了人,只训斥了我一番。毕尽,我是他惟一的女儿,他也不忍心责难于我。
    夜里,如意来通知我,那女子醒了,竟然忘了自己是谁。
    我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所嵌的那明亮的双眸中透着迷茫、疑惑和害怕,天哪,她真美,即使是这样憔悴的时候,也别有一番韵味。
    “我是谁?我是谁?……”她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
    “你呀,”爹转了转眼睛,说:“哦,你是我女儿的贴身丫鬟……”
    我很明白爹的用意,反正,她已经没了记忆,留在家里监视着她,总比她流落在外的好,即便是她恢复了记忆,也要家里的人先知道,我爹是知府,女儿夺了人家的东西,还伤了人,传了出去,脸上也挂不住。
    “是啊,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叫……”我瞟了一眼如意,随口道:“玲珑。”
  奇怪的乞丐    文 / 展月  




    三 玲珑
   
    秀瑛小姐想成为秀女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
    当秀瑛小姐对张大人说出要他推举自己成为这届秀女时,被张大人断然拒绝。
    “爹,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成为秀女,难道女儿不够资格?论才论貌,女儿哪一点会输给别人?”秀瑛小姐不服气地说。
    “老爷,您是金城知府,金城里所有的秀女均是经您手选拔,对您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您就不能开一开方便之门,随了女儿的心愿?!”夫人附和着说。
    “是啊,爹,如果女儿有幸做了秀女,进宫做了皇妃,不也是光耀了我张家门楣……”
    “老爷……”
    “夫人,”大人打断了夫人的话,严厉地说,“秀瑛不知道,你还不明白吗,咱们秀瑛不能参加选秀,难道你真忘了十八年前的指腹为婚?”
    夫人豁然瞪大眼睛,秀瑛小姐更是不解。
    “秀瑛,不是爹不让你参选,”大人接着说,“这一年一度的选秀,挑选是何等的严苛,如你带着婚约选秀,就等同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爹,女儿真有指腹为婚的婚约么,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曾听爹娘提起呢?”秀瑛小姐道。
    “玲珑,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夫人没好气地说,“早上吩咐你给小姐买的绿豆糕,买了没有?”
    其实,根本没有人吩咐我要买绿豆糕,我也很明白夫人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支开我,于是,我欠了欠身,答了句:
    “玲珑现在就去买。”
    便走出了堂屋。
    踩在雨后湿滑的街道上,空气很是清新宜人,连日来的大雨洗去了天空的阴霾,今日,居然可是看见圆圆的月亮。
    我一直很怀疑秀瑛小姐的话,我真的是从小被卖进张府的?那何以我每次问及我的身世时,秀瑛小姐会言辞闪烁?
    在张府,如意对我心存敌意,如意,是张府的一个小丫鬟,听着两年来,张府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隐约露出些端倪,似乎以前如意才是秀瑛小姐的近身侍婢,而且,张府的下人们好像有心与我保持着距离。
    “玲珑姑娘,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一抬头,是卖绿豆糕的王伯。
    “王伯。”我一笑。
    “又来给你家小姐买绿豆糕。”王伯笑嘻嘻的说。
    “嗯。”我掏了两个铜钱,递给他。
    在王伯给我包绿豆糕时,我发现墙角有一双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他衣衫褴褛,赤着脚。
    “他呀,今天午后就一直待在这儿了……”王伯说。
    我走近他,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也花花的,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脸上的轮廓分明,长得不讨人厌,特别是那一对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金城地方太小,我一看他就知他不是本地人。
    他大概是饿了吧,我想。
    将自己手里的绿豆糕,递了一块给他,他望着我,蹙紧了眉,眼底闪现出一抹奇怪的神情,头一抬,傲然地说:
    “喂,你真以为我是乞丐么?”
    我一愣,这人说话有些意思。
    “怎么,难不成,你还是哪家贵公子?”我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
    “你……”他站起身来,他的个子很高,“小丫头……”他凶恶地说。
    “怎么,还想打人么?”我昂着头,傲然地望着他,也许,是在张府被人呼喝得太多,很不喜欢这种语气,我大声地打断他:“真是没见过,请人吃东西,还会被骂的。”
    “喂,我哪里在骂你。”他盯着我,眼里开始盛满笑意。
    “就有,就有。”我说。
    “喂,你是不是真的请我吃东西?”
    我将绿豆糕再递给他,“想吃就早说嘛……”
    “谁说我要吃绿豆糕了!?”他双手抄在胸前,眼光从头至脚,把我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问:“你是张府的丫鬟?”
    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快,“怎么,你对施舍的人,也嫌贫爱富不成?”
    说着,白了他一眼,朝前走去。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追上来,嘻皮笑脸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很敏感。”
    我的脸一红,是的,最近老是这样,也许,我是越来越在意我丫鬟的身份么?
    “你不要生气。”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我,豪气地说,“走,我请你吃东西去。”
    我诧异地望着他,“你请我?”
    他把头一抬,学着我的语气,“怎么,小看人是不是?”
    我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笑出了声。
    “你们这儿最出名的酒楼在哪儿?”他一本正经地问。
    “就是望月楼。”我冲口而出。
    “好,那就望月楼。”
    “你真要请我去望月楼?”我更加诧异。
    “你以为我说笑么?!”他笑嘻嘻地说。
    “为什么要请我?”
    “因为你的好心,我坐了一下午,没有一个人来搭理我,因为我饿了,要吃东西,因为我不喜欢一个人吃东西,那样很没劲。”
   
    然而,望月楼的店小二把他挡在了门口。
    “去去去,去别家要饭去。”小二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
    “怎么,怕大爷没钱?”他瞪着眼睛。
    小二双手抄在胸前,不屑地望着他。
    他一笑,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随手丢给小二,“拿着,大爷赏你的!”
    小二一接过银子,脸上就随即笑开了花,忙哈腰恭身。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您这边请!”
    “找一间最清静的雅间,把你们最拿手的酒菜端上来。”
    这一回轮到我细细地打量他了,好阔气的出手,即使是爱出风头的秀瑛小姐,也不即他十分之一。偏偏他又是这样一番打扮,让我对他更加的好奇了。
    “再想什么呢?”他问。
    “你。”
    他的嘴向上弯,慢吞吞地给自己斟满酒。
    “想我什么?”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金城?装乞丐有何目的?”
    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瞅着我,“你叫什么名字?”他没有理会我的问题。
    “叫我玲珑吧。”我坦然的说。“你呢?”
    “海笙。”他将杯中的酒喝尽,“听说,张家小姐的琴弹得很不错。”
    哦,原来,你也是为了“琴仙”而来,也是为一睹“琴仙”芳容。
  • 地板 小巫
  • 2007-5-28 14:24:39
继续,好看。
  • 5# 小牛
  • 2008-10-19 21:34:47
怎么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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