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为了收藏两张南唐名画 卖了宅子寄人篱下

时间:2017-01-13 15:01:59 来源:网络 点击:0

原文配图:明代沈周《落花诗意图》(局部),庞莱臣旧藏。
原文配图:明代沈周《落花诗意图》(局部),庞莱臣旧藏。

张伯驹:被绑架8个月,拒不交出一张所藏字画

看家藏品:陆机 《平复帖》、展子虔 《游春图》、杜牧 《张好好诗》

收藏大家张伯驹其实过了而立之年才初涉收藏界。初初仅仅出于爱好,日后决不允许重要文物流到国外倒成了最大的收藏动力,因为黄金易得,国宝无二。为此,他不惜一掷千金,变卖家产、股权,甚至冒着生命危险。

舍命保全西晋文学家陆机所书的 《平复帖》,张伯驹曾留下一段佳话。《平复帖》 是现存卷轴书画中最早的作品,曾被作为贡品献给乾隆,后来与另一绝世珍品、唐代韩干名画 《照夜白图》 一起归于旧王孙溥心畬之手。1936年,溥心畬将《照夜白图》 卖给上海叶姓古玩商,后几经倒手,此帖最终流落异邦。张伯驹听闻,担心 《平复帖》 也难逃厄运,想尽办法托人找到溥心畬表达意欲购买此帖的请求。几经周折,历时2年,张伯驹以4万大洋购得 《平复帖》。当时他手中拮据,付出的代价是:抵押盐业银行股份,卖出东单3套四合院,搭上夫人潘素的全部首饰。《平复帖》 给他带来的喜悦同样是掩饰不住的,他兴奋得邀来友人彻夜观赏,并将自己北平的寓所命名为“平复堂”。哪知,一连串的麻烦也因 《平复帖》 而起。得知 《平复帖》 的新去处,专为日本人盗买中国文物的古董商盯上了张伯驹。对方几次三番均开出数倍的高价,张伯驹均毅然拒绝。1941年初春的一个清晨,在上海盐业银行上班的张伯驹还曾突遭绑匪,索价30万大洋,否则撕票。绑架的目的很明确———正是为了让张伯驹交出所藏的珍贵字画。如是凶险境地,张伯驹其实早就料到,此前就曾关照夫人宁死不得变卖藏品,自己则以绝食抗议令绑匪自降赎金。绑匪与张伯驹僵持了整整8个月,潘素多处筹款这才救出张伯驹,所幸的是,张伯驹所藏的珍贵字画一张未动。此后,张伯驹将 《平复帖》 缝在衣服夹层,须臾不离身,国宝终于得以保全。

守护隋代著名画家展子虔的传世作品《游春图》,又是一段精心动魄的故事。1945年8月日本投降以后,溥仪仓皇出逃,他曾带入长春“伪满”皇宫的大量书画珍宝被洗劫一空,不少流落民间,其中就有展子虔的 《游春图》。听闻 《游春图》落入古董商人马霁川手中,并且将通过沪商卖给外国人,张伯驹怒不可遏,第一时间赶到马霁川的玉池山房堵个正着。岂料马霁川开口就索要800两黄金。这在当时可谓天价,张伯驹倾家荡产也付不上来。为了不让国宝流失境外,张伯驹匆匆找来古文字学家于思泊,与他一道央求故宫博物院收购此画,归国家所有。可惜,院方经费不足。无奈之下,张伯驹决定先给卖方施加压力,使其不敢轻易把 《游春图》 卖给外国人,只要这幅作品留在国内,便可从长计议。张伯驹单枪匹马走遍琉璃厂的古玩铺子,到处传话:“《游春图》属于国宝,此画万万不能出境。”《游春图》 在个人手中待售的消息很快传遍北平文化界。迫于舆论压力,马霁川勉强同意由墨宝斋的掌柜马保山作为中间人出面周旋,洽谈 《游春图》 由张伯驹收购一事,价格则降为220两黄金。这让张伯驹又喜又忧。喜的是有望买下 《游春图》,忧的是为收藏文物负债累累的他此时已力不从心。思来想去,最后张伯驹变卖了自己最值钱的家产———位于弓弦胡同占地15亩的宅院。这里原为太监李莲英私邸,尽管一向追求雅致生活的张伯驹十分喜爱这座宅邸,最终还是将其以2.1万美元卖给了与之相邻的北平辅仁大学,折成黄金220两。哪知马霁川故意刁难,借口黄金成色不好,追加20两黄金。还是夫人潘素翻出压箱底的首饰差人卖掉,这才凑足资金。为购《游春图》 而变卖弓弦胡同的宅院之后,张伯驹携全家搬至早年买下的一处名叫承泽园的宅院,将住所更名“展春园”,以示对于这件国宝的珍爱。因收藏《游春图》,张伯驹日后也自号“春游主人”。

庞莱臣:斥资组建智囊团,出版中英对照书画档案

看家藏品:周昉 《簪花仕女图》、王蒙 《葛稚川移居图》

庞莱臣的正职是一名实业家,产业涉及缫丝、棉纺、造纸、典当以及交通、电力、地产、食品等行业。然而,他更为显赫的声名来自业余爱好———书画收藏。

收藏界与张伯驹并称为“北张南庞”的就是庞莱臣。“虚斋”是庞莱臣的号,也是其收藏书画所在的斋名,主要分置在南浔、苏州、上海三地居所。虚斋所藏书画,数量多达几千件,且至精至美,唐、宋、元代的古代名迹约占其收藏总数的三分之一。

手握雄厚资金,庞莱臣的收藏称霸东南,委实不足为奇。令人刮目相看的是,他留下多部体例完备的个人收藏专著,为研究者提供了详实的资料,这在同时代收藏家中几乎无人能及。

早在1909年,庞莱臣就精选自己的部分收藏编辑出版了总计16卷的 《虚斋名画录》,共收录作品538件。1925年,庞莱臣再度出版了总计4卷的 《虚斋名画续录》,著录历代名画206件,包括宋元名迹32件。画录体例仿照清代高士奇的收藏名著 《江村销夏录》,将藏品按照年代的顺序,自唐代至清代,分列卷、轴、册页三类,按时代先后为序,每种详记藏品的材质、尺寸、题跋及印章。编辑时,庞莱臣还特别遵守了几条原则,确保著录有着准确严格的选录标准与清晰的编写体例,兼具严整性与规范性。比如书画的印章均用楷书依文录入,并下注朱文、白文,以便后人按图索骥于此可考;对于作品中文字损坏模糊不能辨认的,均以方框代之,不作臆改;书画的印章均用楷书依文录入,并下注朱文、白文,以便后人按图索骥于此可考。编辑著录尽量尊重书画作品本身、尊重前人,务求真实还原书画作品的自然状态,简直是以史家的态度。

《中华历代名画记》 是1915年庞莱臣为参加在美国费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特地印制的,中英文对照目录,装帧精美,采用珂罗版影印,画册封面深蓝烫金书名,总共著录自唐至清代古代中国画81件(套),其中虚斋所藏76件 (套)。

归类和整理所藏书画,庞莱臣甚至不惜花费高额费用组建了一整个智囊团,将陆恢、张砚孙、张唯庭、张大壮、吴琴木、邱林南等一批兼具文史与书画功底的能人招至麾下。

阎立本 《进谏图》、周昉 《簪花仕女图》、韩干 《呈马图》、董源 《夏山图》、王蒙 《葛稚川移居图》、唐寅 《秋风纨扇图》 ……虚斋所藏书画中有过完备著录的名画就多达900余幅。这些名字跨越千年,已然勾勒出中国古代绘画史的轮廓。

张大千:为了两张南唐名画,卖了宅子寄人篱下

看家藏品:董源 《潇湘图》、顾闳中 《韩熙载夜宴图》

画家以外,张大千还是一位赫赫有名的藏家。有人以“富可敌国,贫无立锥”形容张大千的收藏,张大千观后却又加上了八字“一身是债,满架皆宝”。

为了临摹和研究石涛的作品,张大千踏入藏界。他是收藏石涛画作最多的鉴藏家,最多时拥有500余幅。张大千的画与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他以全能闻名画坛,人物、山水、花鸟、鱼虫、走兽、工笔,简直无所不能,无一不精。全面的功底、多变的画风,很大程度上正是得益于他丰富的收藏———60岁之前他集中精力将其所藏的古代名家临摹了遍。

没有殷实家底加持,张大千的收藏之路难免捉襟见肘。他的收藏资本,多半是仗着自己善于绘画的双手辛劳攒下的。为了钟爱的画作,他还真曾陷入倾家荡产的境地,生计都成了问题。

抗战胜利后,张大千对北平一处曲径通幽的宅院一见倾心,当即将其买下并迫不及待乔迁新居。哪知,新居没住几个月,张大千就又把它给卖了———只因遇上了两张南唐的名画。

这便是董源的 《潇湘图》 与顾闳中的 《韩熙载夜宴图》。《潇湘图》 可谓“南派”山水的开山之作,极具江南秀美圆润的山水神韵,传达了一种清幽朦胧,平淡天真的意境美。《韩熙载夜宴图》则堪称古代工笔人物画典范之作,将南唐大臣韩熙载纵情声色的夜宴生活刻画得生动传神。当时,原是长春溥仪宫中藏品的这两幅名画现身琉璃厂,卖家索价颇高,刚刚购置新宅的张大千根本力不从心。回到家中,张大千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第二天一早迫不及待赶赴画店定下这两幅作品心里才算踏实,出了画店,则四处央求朋友为自家新宅寻求买主。几日奔忙,张大千终是如愿获得至宝,自己却不得不因为拮据而寄人篱下。

张大千的收藏,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为了临摹和研究,以便从古人的墨迹中汲取绘画精髓,借古开今。他的藏宝之处名为“大风堂”,取的是汉高祖刘邦“大风起兮云飞扬”。他的藏品也的确如名称一般蔚为壮观。1944年张大千在成都举办“张大千收藏古书画展览”,观者如云,甚为轰动。展览共展出所藏唐、宋、元、明、清古代精品170余件。大风堂里的藏品,张大千每一张几乎都临摹不下10遍,有些异常喜爱之作,临摹数十遍甚至上百遍。

容庚:收藏的过程,也是研究的过程

看家藏品:越王剑、栾书缶

容庚毕一生之力收藏的多为青铜器,总共藏有200多件,从易儿鼎到十年陈侯午敦。

对于青铜器收藏的兴趣,始自1926年容庚参与故宫博物院青铜器的鉴定工作。当时,他经常故意把真品说成赝品,把赝品说成真品,借机向老前辈们请教,从他们的争辩讨论中学习鉴别之道。久而久之,这的确令其鉴别能力大有长进。故宫所藏的数千件青铜器终有一天鉴定完了,容庚却就此喜欢上青铜器收藏。

容庚的收藏,只为研究用,为研究古文字及青铜器学提供实物材料。既是研究,难免就有从蒙蔽走眼到拨开迷雾的过程。收藏“越王剑”,容庚就曾深深体会。

1931年秋,容庚先生在北京著名的古玩店——弍古斋邂逅了一柄原出于陕西的古剑。他的经验判断,这当是一把好剑:身长40多厘米,水银古色,上有绿锈,锋锷廉利。容庚当即将其买下。回到家中细细研究一番,剑格上用铭文铸刻的“王戉”令他联想起 《史记·秦始皇本纪》 中的“卿王戉”。这种剑在秦朝相当普遍,容庚当时对此剑并未真正重视。1932年,另一位古文字学专家于省吾从容庚手中买走这柄剑。

忽又想起这柄剑,是在过了好一段时日之后。庚先生在日本人原田淑人所著的《周汉遗宝》 一书中,瞥见一种名为“戊王矛”的青铜器,恍然大悟。原来此前在剑上看到的“王戊”二字,应倒读为“戊王”。这“戊王”,指的是越王勾践,转手卖与他人的这柄剑实为“越王剑”。容庚后悔不已,但易去之物岂有索回之理。

巧合的是,这柄剑兜兜转转终又回到容庚手里。1937年春天,容庚购得难得一见的西周“师旂鼎”。于省吾听闻,表示出对于此鼎的浓厚兴趣,希望容庚可以割爱转让,甚至愿意不惜代价。这时,容庚想起那把错失的越王剑,对于省吾说“必归余故剑,鼎乃出”。对于以师旂鼎来换越王剑,于省吾的内心不是没有经历过一番挣扎。当年得到越王剑,于省吾俨然将其当成压箱底的宝贝,他以越王剑与自己所藏的另一柄心爱之剑“夫差剑”一起将书斋命名为“双剑誃”。幸好,此番师旂鼎在他眼中的魅力怕是更胜一筹,考虑再三,于省吾最终答应了容庚的交换条件。失而复得越王剑的容庚彻夜研究,并在 《鸟书考》 中专门提及此剑,正式将其命名为“越王剑”。

身为大学教授的容庚,所能用于收藏的投入相当有限。不过,收藏需要的除了资金,更有眼光。容庚的辨伪成果代表了20世纪四五十年代青铜器辨伪的最高水平。

时下,艺术品秋拍季拉开帷幕,将持续至年底。又有一大批珍稀的艺术品现身拍场,激起买家举牌竞价的兴致。一掷千金之前,人们可曾想过为何而藏?

从张大千“大风堂”散出的古画,大都钤有一枚“别时容易”的方印。将心爱之物拱手他人,总有难以言喻的感慨。然而,在真正的藏家看来,过眼即为拥有。因为,收藏的真谛从来不是永久的占有,而是当藏品流转于不同眷恋者之手时,人文价值的代代相传、世世守护。且看这些前辈藏家披沙拣金为何而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