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大都会接受唐骝千捐中国艺术名迹《溪岸图》 此前为寄藏
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馆长兼CEO康柏堂当地时间3月2日宣布唐骝千已将中国山水画传世名迹《溪岸图》正式捐赠给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溪岸图》是早期中国山水画的稀世名品,展现了十世纪时中国绘画从着重人物转为景仰自然的关键时刻,此前,这一书画名迹先后为徐悲鸿张大千与王季迁收藏,1997年为大都会博物馆华裔董事唐骝千以重金从王季迁处购入,后寄藏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但所有权仍属于唐骝千。美国艺术史学者高居翰20多年前曾提出此画是20世纪张大千的伪作,引起一场争辩。此作也曾于2012年在上海博物馆举办“美国藏中国古代书画珍品”大展的展览中展出。
当地时间3月2日,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馆长兼CEO康柏堂(Thomas P. Campbell)宣布唐骝千(Oscar L. Tang)已将中国山水画传世名迹《溪岸图》正式捐赠给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此前,这一书画名迹只是寄藏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康柏堂馆长说:“唐骝千先生与其家族慷慨赞助本馆中国艺术的收藏和展览活动已超过25年。此先,唐先生即已捐赠我馆20幅十一至十八世纪的绘画名品,他还资助了数个重要项目,包括创建唐杨茜恩展厅(Frances Young Tang Gallery),方闻之研究室/库房(Wen C. Fong Study-Storeroom),以及设立中国书画初级修复师的职位。这次唐先生捐赠稀世名迹《溪岸图》,使我馆世界级中国绘画收藏又添一笔重彩。”
唐骝千为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荣休董事,也是其亚洲艺术部的顾问委员会主席。他于1997年从定居美国的大收藏家王季迁处重金购入此画,后在大都会展出并寄藏于此,对于此次正式捐赠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他说:“我长久以来一直打算把《溪岸图》捐给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现在捐出正体现了我的一贯信念:无论是展示唐氏家族丰硕的艺术文化传承,还是呵护珍藏这样的中华’国宝’,大都会都是理想之选。”
五代 (传)董元 溪岸图 轴
《溪岸图》是唐宋传统过渡时期的重要见证
《溪岸图》是早期中国山水画的稀世名品,展现了十世纪时中国绘画从着重人物转为景仰自然的关键时刻。这时期的少量传世作品和文献记录反映了这一时代巨变,山水画在尺幅、技法和构思上的演进均极其可观,《溪岸图》正是最重要的见证之一。
纽约大都会亚洲艺术部主席何慕文先生 (Maxwell K. Hearn), 曾于1999年编著《溪岸行》图录(Along the Riverbank)讨论本图及其他十一件唐氏藏品。何慕文表示:“ 从1973年开始,亚洲艺术部荣休主席方闻先生便着手建立大都会的中国书画收藏。唐先生捐赠《溪岸图》正是这40年来的努力中的点睛之笔。本次捐赠与先前唐先生、狄龙(Douglas Dillon)、顾洛阜(John M. Crawford Jr.)等多位贤士捐赠及资助购藏的诸多作品共同成就了大都会的书画收藏。我馆得以呈现中国艺术发展中的一段重要里程:即从十世纪时兴起的巨碑式山水画传统,到十一至十四世纪时转化为一种自我表达的艺术形式的发展演进。”
《溪岸图》尺幅宏伟,是现存中国早期山水画中最高的作品。此画为绢本浅设色,因年代久远,绢色暗沉。画中前景绘临水一亭,一位文士坐倚亭槛,静观风起云涌,旁侧其妻抱子,有仆童侍立。亭外溪岸上长松落木,水面波澜如网。亭后山势陡峭,巨石嶙峋,往左上延伸。亭左一瀑布注入溪水。蜿蜒山径将前景引至远方雾气弥漫的河谷,雁阵掠空。山径上有六位行人。一位着蓑衣草笠,正赶回山庄。河畔一童子骑牛,则正前往一竹篱环绕的院落。院中有一女子正在备饭,另一女子则荷食行于廊下。院后还可隐见居室,主人一家则聚于溪岸亭内,恰似隐喻乱世中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湾。
在唐朝灭亡的907年到宋朝建立的960年之间的动荡时期,许多表现大自然雄伟气势的大师卓然兴起。他们大多不取唐代山水画的鲜亮色彩,改用水墨晕染捕捉烟云变幻的视觉效果。他们的作品尺幅巨大,使观画者沉浸于庄严的大自然。这个十至十一世纪形成的绘画传统,学界称作“巨碑式山水”。
《溪岸图》是奠定此传统最重要的作品之一。物象透过层层水墨晕染呈现交织的明暗光影。轻微皴擦造成的质感和轮廓线的消失,迥异先前的唐代绘画传统。到北宋中期的十一世纪,个人风格的线条已取代唐人的晕染,成为山水画家表现物象和质感的主要工具。《溪岸图》画风介于唐宋两个传统之间,正应绘于格外重要的过渡时期十世纪。
五代 (传)董元 溪岸图(局部) 轴
高居翰提出为张大千伪作,曾引起争辩
1997年,《溪岸图》从王季迁(C. C. Wang)处购得,曾引起争辩。著名学者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教授高居翰(James Cahill,1926-2014)认为此画不是十世纪的作品,而是二十世纪艺术家张大千(1899-1983)的伪作。上世纪30年代,画家徐悲鸿声称自己觅得了古画《溪岸图》,不多时,他将画割爱转让给了画家张大千,张大千随身把玩三十年后,又转让给了身居海外的收藏家王季迁。然而两个大画家的曾经收藏,却给此图笼罩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大都会博物馆为此专门召开学术研讨会,邀请全世界的顶尖学者讨论其真伪,并出版论文集《中国画的鉴定问题》(Issues of Authenticity in Chinese Painting)。与会专家分为三方意见:一是认定为董源真迹,并以此否定一切现定为董源的作品;二是以为未必,但至少是北宋作品;三则直指为张大千伪作。但毕竟时隔一千多年,举证艰难,无可确论。如同传为东晋王羲之书法的《兰亭序》的真伪之辩,旷日持久,莫衷一是,但在一点上各方达成了共识:就是《兰亭序》的艺术成就极高,称之“天下第一行书”并不为过。而《溪岸图》的作者虽不可确定,但此图的艺术成就非常之高。
相当一部分中国绘画史专家认为,此图应为10世纪作品。“它的笔墨与传世五代作品《高士图》和《江行初雪图卷》相似。认为是张大千伪作,并没有确切明证。”上海博物馆单国霖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当时,启功先生、傅熹年先生均将此作认定为北宋初期五代末期。大都会博物馆后来为这张画做了一个红外线检测,发现这张图画经过3次装裱,3次补的绢都不一样。而且,其上还有南宋贾似道、袁枢等人的印章。”尤其是明末的袁枢,是收藏荆关董巨作品的集大成者,经其收藏的递传董巨真品最多。以方闻、陈佩秋为代表的学者,坚信张大千没这能力仿造这么高古作品。
“张大千的确爱临摹古画,他摹过董源,也摹过巨然。”单国霖表示,但以此认为这件《溪岸图》为张大千的摹品,理由并不十分令人信服。
在此前《澎湃新闻·艺术评论》发表的纪念高居翰文章《成败皆“他者”——关于高居翰先生的隔》中,顾村言记有:“2012年笔者在上海博物馆‘美国藏宋元画展’上面对这样一幅古代气息扑而来的黯淡画作,想起高居翰先生彼时仍坚持此作是张大千仿作的观点,几乎匪夷所思。高居翰先生所依据的观点如笔触模糊、结构布局以及图式等的不合理之处,与传世董源作品或有差距,但从绢本质地与笔触以及画作的气息而言,也不可能得出这必出于张大千仿造的结论,其观点之武断确实是让人惊讶的。”
此画在2006年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展览中,与十一世纪范宽和郭熙的名作并列,又在2012年上海博物馆举办的展览中展出。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认为:“这些博物馆是最受尊重的中国绘画保管和诠释机构,他们对《溪岸图》真伪问题的看法与大都会一致,也显示本馆断定的年代无误,为中国绘画学者广泛接受。”
《溪岸图》有南唐(937-975)宫廷的重要山水画家董元(活动于930至960年代)的签款。另有三件传董元的画作存世,但学界对哪一件能反映董元的真面目尚无共识。而且这寥寥几件作品的风格也非常不同,因此不可能肯定为董元所画,更不用说董元的早期或晚期作品。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专家也因此并不断定《溪岸图》出于董元手笔,也不排除其手笔之可能,在专家看来,此画的重要性主要不在其与董元的关系,而更在其雄伟完整足为早期山水画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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