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印一世界——张建华篆刻艺术品读札记
《肖形鸟》
《江西省数字影像协会》
《心生欢喜》
《菩提薩婆诃》
《得大自在》
《以无所得故》
《虚一》
■张建华,字伯石,1967年出生,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书法家协会常务理事、南昌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曾被中国书法家协会评为“中国书法进万家先进个人”。其书法、篆刻作品多次入展由中国书协和西泠印社主办的大展,编著《名碑名帖完全大观》等十余种。《印坛点将张建华卷》将于近日由中国篆刻出版社出版。
印章作为一门独立的艺术,其与书、画相颉颃,崛起于明代的文人篆刻。以文彭、何震为代表并倡导的文人印风,不仅增加了书画的美感,提高了篆刻的功用,更强化了印章的趣味。所谓“工人之印以法论,文人之印以趣胜”(朱简《印经》),这一个“趣”字,便有性情、功力、境界在焉。
品读建华之印,古雅之趣、朴厚之意粲然在目,于朱白分野、阴阳流变中见性情,见功力,见境界。
见性情。建华,字伯石。“伯”,训诂义通“霸”“佰”“陌”。“伯石”,对于从事篆刻艺术的“印人”而言,可解为“霸石”,意在其心志之高远;可解为“佰石”,意在其用力之坚毅;又可解为“陌石”,意在其性情之平实。与建华相识交往,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性情的平实,言不嚣而恬静,行不喧而沉稳,心闲气定,持正守中,颇有谦谦君子之风。建华有“竹林村过客”印章一枚,其边款自序云:
丁未(1967年)端午后六日,余降生于赣江之滨之竹林村。然自识事,未见村庄之修竹环抱。遂问长者,告曰数年前之除夕夜,因声声爆竹之余烬半夜复燃成灾,村屋、修竹皆化灰矣!闻后怅然不已。余自幼牧牛、上学、耕种于竹林村,村后蜿蜒小河乃暑日与伙伴竟日嬉游之所。年少即好耕种,每于亲历春花秋实而觉乐趣无尽焉,虽饥贫长随,亦觉童年、少年之快然而逝。年至十八离村,今近廿载,追忆往事,倍感时光荏苒,竹林村已成今生客居之地。刊此以记。
知人方能论世。从这篇自序中,可以见出他心仪茂林修竹、小桥流水的诗意栖居,向往耘耔耕读、超然物外的淡泊生活,这与他取“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陶渊明《归去来兮辞》)而雅号“容膝主人”一样,体现了他为人的质朴、诚真和对生活的达观态度,依旧是农家子弟的本色。《论语》载有子夏“望之俨然,即之也温”的话,譬诸建华,若合符契。有了这样平实的性情,他自能沉静下来,性不为天下熙攘所游移,情不为世风竞逐所摇荡,心无挂碍,专念一向,潜心于篆刻艺术,方取得了如今的成就。艺出其性,术缘其情,风格如其人,何其然也。
见功力。建华自幼就有爱书写的天份,由此与字结缘,醉心于书法篆刻,将黑、白、红三色溶入了自己的艺术人生。其书法,以小篆为宗,强根固本,旁通大篆、缪篆、鸟虫、石鼓,又兼备隶楷行草,且以王铎“日临一帖”的勤奋而习字不辍,与日俱进。为精通文字源流,他认真学习古文字学,研读并临摹许慎《说文解字》、桂馥《缪篆分韵》,纵观博览,翻卷于金石善本之间;心慕手追,用功于名碑法帖之上。观其书,用笔自然,结体灵动,貌丰骨劲,气象开阔。这些都为其篆刻艺术打下了扎实的基础,遂能巧避刀锋宛然而笔意消融之忌,造就了他兴会操觚、运刀如笔的手段。其篆刻,发蒙于易南康,师从于许亦农、李刚田,师法于邓完白、黄牧甫。承邓、黄古茂渊懿、峭拔雄深一脉。许亦农观建华临刻黄牧甫印无不逼肖,赞曰“临刻当如此”;采众家之长而删繁就简、渐成一路,李刚田评建华治印“深得静雅”,皆乃由衷之言、不刊之论。他曾攻汉印的粗拙方正,又攻铁线的细如游丝。观其印,刀法上冲切披削,铁锁双钩,刚柔相济,圆熟流畅;章法上虬蟠盘屈,疏密相间,曲折回环,纵横辉映;篆法上穿插揖让,参差向背,形方势圆,神清韵长。在边款上也是下足功夫,布局巧思,单刀灵动,与印面互为表里,争光添彩,相得益彰。他的篆刻艺术作品,拟古而不泥古,标新而不立异,能在他人司空见惯处创造出自己独特的美,经得起品鉴,耐得住寻味。
见境界。建华曾将自己的治印体会和追求目标,概括为“工而不板,稳中有趣”。这八个字,“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王安石《题张司业诗》),既道出个中甘苦,又显出自家风貌。《楞严经》有言,“功夫得力,境界现前”。品建华之印,其“功夫”存于方寸之上,寓于笔意之端,见于刀迹之内,融于一气之间,所谓“大巧之朴”“平中有奇”,皆从千锤百炼中得来;其“境界”缘于圆的回旋、方的稳定、脉的起伏、线的流畅,由情趣而得意象,由意象而入境界,印中有诗,印中有画,把汉字的千姿百态表现得丰丽而有韵致,让人赏玩而生万象之思。他的治印,于材质也是不拘一格,举凡翡翠、玛瑙、玉石、象牙、陶瓷、紫砂、竹木,皆了然于胸,得心应手,随性为之。这种功夫,只有驰目于外,方有游刃于内的出新出彩。“驰目于外”,是视野的宽广与廓大,更是艺术的修养与修炼。闻说建华于书法篆刻之外,时有水墨画作且轻易不示人,我以为其意在揣摩、体悟“画境”,重在以诗情画意造篆艺之境。他曾刻有《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全套印章,大小五十余枚,枚枚无俗尘、有禅意、入禅境,大有“不著声色,寂然渊然”(沈野《印谈》)的禅趣,空灵而旷远,真可谓明心见性之作。晚明赵宦光曾有“图书(指篆刻印章)妙境,不在雕镂”(《金一甫印谱序》)之语,强调的正是艺术修养的厚植、蕴涵与积淀,而后境界生焉。治印只有入境,人境相融,才能如文彭所言,刻朱文流利如“春花舞雪”,刻白文沉凝如“寒山积雪”,方有“舒卷浑同岭上云”(丁敬《论印诗》)的上上界。建华可当之。
建华曾自刻一枚印,曰“写心”,道出其作品乃为心志所言、为心声而发,表达了一位篆刻艺术家的独标风骨和持世情怀。谁言篆刻“小”道?小中有大,小中见大,方寸之间能明道修德、行道弘毅。一刀一心迹,一印一世界,建华的篆刻艺术,尤可深深品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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