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小叶子 发表于 2006-12-27 12:07:52

包房里点缀着各式各样海洋生物的贝壳和热带植物,除了金黄色的榻榻米和一张矮壮粗腿的橡木桌子,在面朝室外苍茫湖水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美工师还特地设计了一个硕大的胡桃木舵盘,这舵盘仿佛正在向前来小酌的客人委婉地诉说咖啡是一种舶来品,它第一次从遥远的南美洲进入中国,也完全依赖了航海的手段。
  强哥用诚恳的语气对我说:“杨杨,这家茶室的咖啡真的很好喝,也很有特色。”“是吗?有啥子特色啊?”见他说得一本正经,我不禁十分好奇。强哥笑了一下,对刚进门的服务小姐递了个眼色,然后故作神秘地说:“过一会儿你就明白了,现在请允许我卖个关子吧!”
  我弯下腰,在随意扔在木地板表面的纯银色座垫上坐下,看乖巧可爱的服务小姐不慌不忙地弯起一根小指头,轻巧地划开用柔细光滑的宣纸代替玻璃的木门,推进一架精美的小餐车来。然后,她转过身对我和强哥深深地鞠了一躬,脸上带着极具亲和力的笑容,用充满浓郁的港澳风味的普通话说:“强总,您好!很高兴为您和您漂亮的女朋友服务。”说完之后再将门轻轻地带上,并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张深红色的座垫,为我们熟练有序地开始了日本特有的跪式服务。

开心小叶子 发表于 2006-12-27 12:08:25

29)
    那服务小姐把一个盛满咖啡豆的小竹篮和两杯兑好的柠檬水摆放到那张低矮的橡木桌上。深褐色的咖啡豆颗粒非常均匀,每一粒都透着油光。这是我生平头一次认识咖啡豆,因此觉得十分好奇。我拿了一颗凑在鼻尖上闻,却什么气味也没有。我将那粒咖啡豆悄悄扔进自己的挎包里。强哥见了不禁直笑。他用手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望着服务小姐,却冷不丁突然伸出手臂抓了一把咖啡豆,飞快地塞进自己的裤兜里。那服务小姐偷偷地抿了抿嘴,我却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服务小姐推着餐车出去了。强哥在桌子对面的地板上盘腿坐下来,笑着问我:“杨杨,你感觉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吧?”我微笑着点点头。“你平时爱喝咖啡吗?”他又问我。“一般,有时喝一点。听别人说女孩咖啡喝多了会影响到皮肤。”
    我问强哥:“你说这里的咖啡很有特色,你究竟指的是什么呀?”强哥笑了,正要解释,这时那位服务小姐忽然敲了敲门,轻巧地将那架小餐车再次送进来,上面摆放着一台可以磨制和烧煮咖啡的多功能的小型机器。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可以现场兑制咖啡,这就是强哥所说的特色,而且据说还允许客人自己动手。我不由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抱着完全怀疑的心态,看强哥系上一条深绿色的围裙,挺着他那十分滑稽的将军肚,开始了他的现场演示。他在服务小姐的指导下,哗喇喇地先将咖啡豆研磨成细细的粉末,然后再从机器的下方摸出一个大肚皮的小陶壶来,叫服务小姐递过咖啡伴侣,舀了两小勺放入壶中,回过头来微笑地看着我,故意用带有广东腔调的普通话问我:“小姐,请问咖啡需要加糖吗?”
    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我禁不住直笑,说:“随便吧,不要太甜就行。“强哥听后向壶内扔了一小勺糖。服务小姐见了,说:”再加一点吧,不然会很苦哦!”强哥说:“苦一点没关系,苦尽甘来嘛!何况女孩子不能吃太甜,不然会发胖的。”想不到他还蛮仔细的,我的内心里不禁暖暖的。我站起来,取过强哥手中的小勺,往壶内再添了点糖和咖啡伴侣,然后便打算往里面倾倒咖啡粉,却被强哥拦住了。
    强哥见我如此饶有兴致,便说道:“杨杨,不如我来教你吧。”说着,将手中的咖啡壶也一并递给我。我接过来,一时竟不知该干些什么。“放心吧,很简单,连我这么愚笨的人都一见就会,更何况你呢!”强哥故意自嘲地说。
     “好,糖和伴侣都配制好了,现在让我们把咖啡壶放回原处吧。”强哥一边说,一边协助我将那圆鼓鼓的小陶壶塞进机器,并用手示意我将机器上面的一个小凹槽拉开,取出一个圆椎型容器来,那容器是用金属绸布做的,看上去质地非常细密。强哥说:“这才是用来装咖啡粉的。它具有过滤的功能。”我听了不禁傻傻地看着他,眉宇间写满了不解。强哥见我不明白,犹豫了一下又说:“这样解释吧,它其实就是一个漏斗,当机器开动之后,煮沸的水会慢慢渗透到里面进行溶解,然后将杂质以及饱和的咖啡颗粒都残留在里面。哎!怎么我越说越复杂了,我究竟是顾客,还是来推销机器的?”强哥说着自己也忍俊不禁。
    不一会儿,咖啡煮好了,浓郁的香气溢满整个房间,令人不禁有几分迷醉。我从机器里取出小陶壶,伸手拿过强哥和我的杯子,刚要往里面倒,强哥却再一次拦住了我。他用手扶了扶眼镜,看看我,又低头看看热气腾腾的咖啡壶,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令人费解的表情来。他问我:“杨杨,难道你不觉得它里边还缺少点什么原料吗?要是这样,这咖啡可就淡然无味啦!”我听了这话内心忽然一紧,连汗毛都竖立起来,以为自己今天不幸遇见了小熙她们平时在闲聊中经常提到的 “high哥”。我镇定了一下,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满怀狐疑地看着强哥。虽然没有镜子,但完全可以想象,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和电视节目里那些整天瞪着眼,惊恐万状地在非洲草原上随时准备拔脚逃命的羚羊差不多。强哥也从眼镜后面仔细地打量着我。他忽然猜到了一点我的心思,于是大笑起来。他伸出手来想拍我的脑袋,被我巧妙地躲开了。他说:“小丫头,你这机灵的脑瓜子里究竟装的什么呀?是不是把我想歪了?我不过是想和你玩个游戏而已。”我听了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强哥将右手放到自己的心脏处停歇了片刻,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色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情。然后他五个手指头有节奏地跳动着,像是捏着一颗鲜活的心。渐渐地,这颗“心”移入了香气四溢的壶中。我望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直笑,心里却另有一阵莫名的慌乱。强哥说:“杨杨,现在我的任务算是完成啦!原料只添加了一半,下面就等着看你的好戏啦!我相信这一定是一杯回味无穷的咖啡。”
   我一时竟不知所措。强哥的用意很巧妙,他不过是想通过这小小的游戏来对我进行试探,得到我明确的回应而已。那服务小姐微笑着站在一旁,双手合拢放在胸前,从她期待的表情上看,强哥显然并不是头一次在他们包房里玩这类小把戏,而且也一定难倒过不少笨拙的女人。我不由得想起了强哥所说的曾与薇薇等人单独约会过的那一番话,同时又回忆起小熙和他一见钟情的场面,心想这个强总真是风流倜傥啊,虽然有如此巨大的产业需要他亲自策划和管理,却仍然有闲情逸致来成天涉足风花雪月。 我的内心不禁暗自好笑。我灵机一动,起身去窗前的装饰橱里取了一只雪白的海螺壳来,将小桌上的餐刀放在里面挖了几下,再做了个向咖啡壶内倾倒的动作。强哥见了禁不住假意咆哮起来。他偏着头瞪着眼睛问我:“杨杨,你这是在做什么?响螺煲猪心汤吗?这是粤菜中的一道药膳,听说还可以治疗儿童多动症和尿床症呢!”强哥还没说完,那服务小姐和我就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

开心小叶子 发表于 2007-1-11 13:12:15

 (30)
  想不到小岛上除了茂密的松柏和灌木,其间的林荫小道却也阡陌纵横,四通八达。岛上环境清幽,收拾得十分整洁。强哥告诉我,这小岛过去在未开发之前,尚保留着几分原始的风貌,那时每逢雨后初晴阳光温暖的时节,不仅能在树丛缝隙里采集到鲜嫩的蘑菇,而且偶尔还能发现充满童趣的小松鼠,但现在这些都逐渐消失了。尽管身为小岛开发商和建设者的他曾为此作过不懈努力,但仍然无法处理好这种人与自然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强哥说这话时,语气里还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遗憾。
  会所就在登岸后不远处的一幢四层楼的别墅里。灯光辉映下,那红色的小洋楼看上去古色古香,尤其是那用金色琉璃瓦点缀的屋顶,甚至有几分故宫紫禁城的味道。别墅前面是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绿色的草坪上,种植着一些精心修剪过的树木和花草。这些树木和花草的品种我虽然都不认识,但估计十分名贵。其中有一株连邹燕也叫不上名字的树,树冠和花苞都是淡紫色的,据说要价值好几万呢。
  花园外面的车道上站着几个身穿白衬衣,手拿对讲机的人。这几个人显然充当着大门警卫的工作。他们身材魁梧,年龄都在二十多岁,目光十分警觉。看见强哥,马上双腿并拢,站得笔直,还举手行了个军礼。强哥随意地点点头,带我们很快走了进去。
  底楼的大厅宽阔得就像个运动场。大厅头上是直达房梁的穹顶,一盏紫红色流苏型的水晶吊灯从天棚上高高地坠下来,将整个室内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和我们下午在酒店里见到的情景差不多,大厅的中央放着一架雪亮的钢琴,甚至连那个蓄着长发姿态娴雅的年轻女孩也依然坐在钢琴的前面不紧不慢地演奏,只不过她的周围少了那些肤色各异的外宾,却多出了一帮手拿麦克风正兴高采烈地舒展歌喉的家伙。这些人有男有女,年龄都在四五十岁上下,打扮得衣冠楚楚,看上去意得志满。他们大概就是强哥曾提到过的俱乐部会员了。显然,和强哥一样,他们都属于有钱和有闲的阶级。
  楼房尽管只有四层,但大厅里仍安装了透明的观景电梯。我们很快就抵达了四楼。站在环形走廊的栏杆上高高地往下瞧,只见各楼层房间里都聚集着一些人,有的在健身,有的在打麻将,有的在玩纸牌,还有的在赌苹果机。据燕子讲,这家俱乐部规模虽然不大,但娱乐的项目和设施却十分完备,有人甚至将它比喻为小型的拉斯维加斯。尤其是那些铂金级和钻石级的会员们每年只要缴足了会费,就可以不分昼夜随时来这里消磨光阴。这里不仅免费给他们提供各种美食和娱乐,而且每周还不定期地邀请一些政界商界或文艺界的社会名流来参加交谊舞会,使他们不必挖空心思四处钻营即可得到与重要人物结识和交往的机会。
  我们去的当晚四楼夜总会正在举办一个曾谋划了很久的Party,据说前来参加的人甚至有上过美国福布斯榜的那位德高望重的中国富豪。强哥刚一进门就被几位阔佬模样的中年男人勾肩搭背地拉走了。他只来得及回头对我说了一句:“杨杨你自己玩,不要怕,有燕子陪着你呢!”话未落音便被几人嘻嘻哈哈地绑架而去。
  我和燕子只得选择舞厅角落的沙发上坐下来,有人给我们端来了饮料和果盘。一位身材臃肿的中年女歌手正在台上演唱。这女歌手很有名,经常在电视的娱乐节目里出现。她穿着白色拖曳的长裙,脸上有颗明显的黑痣。她的声音慷慨激昂,正是我不太喜欢的所谓美声。燕子不断地被一些熟悉的客人拉起来跳舞。也有人试图邀请我,但被我礼貌地回绝了。
  我就这样傻呆呆地坐着,看舞池中央的红男绿女翩翩起舞。也许是为了顺应客人的要求,那女人唱了一曲又一曲,演唱的内容也都是正统而保守的。燕子大约看出了我的心境,于是抓住了我的手,我们一块儿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悄悄步行上了屋顶的天台。
  天台不大,却别有一番天地。想不到这儿竟是一个热闹的小型动物园。一排坚固的玻璃房子里不仅有鸟、野雉和孔雀,甚至还养着两头强壮的棕熊和一只哧牙咧嘴的猩猩。棕熊侧身躺在昏黄的灯光底下呼呼大睡,那猩猩呢,却十分悠闲地坐在地板上不停地大嚼着香蕉。它吃东西的方式非常特别,总是不停地将许多香蕉嚼碎后吐在掌心里,然后再填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咽下去,看上去实在令人惨不忍睹。
  此时的天空月色清朗,星儿俏皮地霎着眼,湖面上不时吹来凉爽的风,令人的心情格外舒畅。天台上还用铁链栓着一条体型细长的狗。这条狗的皮毛是深褐色的。它伸长了脖子轻轻地吠叫着,声音含蓄而温柔,仿佛在向人委婉地诉说着什么。它的面孔看上去十分瘦削,轮廓鲜明,身材线条优美。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目光锐利而深沉,竟有几分像狼。它显然和邹燕很熟悉,因为燕子刚一伸手抚摩它,它立刻就欢快地摇晃着尾巴噤声不叫了。
  我不由得十分钦佩燕子的勇敢。她告诉我,这条狗的名字叫喜儿,品种属法老王猎犬,原产地埃及,血统古老而高贵。它过去曾在燕子和她哥哥创办的马戏团里担当过女主角,聪慧伶俐,不仅懂得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踩着优雅的舞步站起来推车,而且还会表演简单的数学游戏。喜儿现在已成了强总的心爱之物,只要一有空,他便会亲自驾车带着它去郊外的山上四处闲逛。

开心小叶子 发表于 2007-1-11 13:13:28

 31)
  天台上另外那几只动物以前也是喜儿在舞台上的表演搭档。它们都是强哥从外地省城的一家小马戏团里一块儿接受过来的。燕子的哥哥是这家马戏团的老板,同时又是强哥在部队时朝夕相处的战友。他在创业伊始的阶段,曾向强哥借过一笔数额较大的款项,一直无力偿还,因此在马戏团经营不善濒临破产的前夕,他冒着被其他债权人告上法庭的风险,设法将这几只宝贝偷偷运回重庆交给了强哥,然后他自己也带着燕子摇身一变投身在强哥的旗下。据说强哥正打算让他们兄妹俩每周一次在俱乐部二楼的多功能厅里举办马戏表演呢。
  这几只宝贝来到重庆落户之后,强哥还特地托人花钱为它们办理了合法的手续。不仅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市动物园的有关专家和兽医都要来这里为它们诊治或体检,每次的出场费动辄上千元,可以想象其喂养的成本。燕子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我见了之后不禁有些困惑,心想强哥不是亿万富翁吗,难道还会在乎这点费用?
  我们从天台上慢慢踱下楼去。舞厅里的节目正举行得热火朝天。那位富态的中年女歌手仍然独自垄断着舞台。她张大了嘴巴努力地演唱,似乎越唱兴致越高,竟毫无退场之意。我有点无聊,想回家了,但又不知如何才能离开这座小岛。燕子何等聪明伶俐之人,不等我开口说话,便再次拉住了我的手,在舞厅各个包房之间的通道上不停地转悠察看。后来终于在通道尽头一个隐秘的转角处找到一间小包房,那里面灯光昏暗,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于是燕子便牵着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装饰得有些奇怪。房间地面铺着厚实绵软的地毯,人在上面行走时静悄悄的,几乎发不出任何声响。和其它包房不同的是,不仅房门用厚厚的皮革包裹着,关上之后显得异常清静,而且房间里除了一张松软的皮沙发和一个玻璃的小茶几,其它几乎什么都没有,也没见到KTV包房里必不可少的电视和音响设备。我坐下来睁大眼睛用力在微弱的光线底下仔细搜寻,好不容易才在对面墙壁的角落处发现了一台电脑。
  这台电脑很不起眼地摆放在一个小方桌上,桌前搁着白色的小转椅。尤其引人注意的是电脑显示屏背后嵌着的那面巨大的镜子,几乎占据了整整一堵墙。它的存在不免令人生疑。我走过去凑拢镜子十分好奇地瞧,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燕子见了不禁笑道:“杨杨,你在干啥子?难道你怀疑镜子背后会藏着什么金银财宝。要不我去天台将喜儿牵下来,让它来替你嗅一嗅,侦察一下。”我听了之后笑一笑,没有回答。
  我走过去坐在电脑前,熟练地将它打开。我在百度搜索里将自己文章的题目输进去,用鼠标轻轻点击一下,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许多与这文章题目相关的信息提示。对其中一些较为可疑的信息我开始逐条地翻阅察看。和过去一样,我很快又发现了一个名叫宠儿的女孩未经我的认可,擅自将我的文章从其它网站复制过去发布在北方时空BBS上,尤其过分的是连作者的姓名也被忽略了。我见了不禁淡然一笑,马上追踪过去,先在论坛上按照他们的规定进行注册,然后再以作者的身份发表版权声明,将自己尚未写完的文章在那里重新公布一遍,最后在末尾留言说我将继续写下去,希望大家多支持云云。
  我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这一切,没注意到燕子站在身后正津津有味地观看。她非常惊讶地说:“杨杨,你真了不起,小小年纪,竟能干大事。我刚才匆匆忙忙读了一点你的文章,感觉还不错。但奇怪的是,别人盗窃了你的劳动成果,你好像一点也不生气,这究竟为什么呢?”
  我刚要跟燕子解释这类侵权行为对于网络作者来说实属司空见惯,但没想到我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电脑背后嵌在墙壁里边的那面大镜子猛然一亮,使得本来异常昏暗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纤毫毕露,这情形将我和燕子同时吓了一大跳。我抬头定睛一看,原来这镜子已变成了一堵透明的大玻璃墙。隔壁房间里有人开了灯,隔着墙暴露在我们眼前的竟然是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就连至今我坐在家中电脑前,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仍然心有余悸,一时不知该如何描写才好。

开心小叶子 发表于 2007-1-11 13:14:26

  (32)
当我和燕子突然清清楚楚地看见隔壁房间的时候,差点忍不住一起发出尖叫。我第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是弯下腰,准备借电脑显示屏将自己遮挡起来,因为我实在不愿和隔壁那个赤条条躺在床上年轻美貌的女人面对面地互相凝视。谁知燕子却在身后紧紧地抓住我。她大胆地凑过脸去,仔细研究着那堵墙,甚至还用手指头轻轻地敲了敲,过了一会儿她回头小声地说:“杨杨别慌,这只是块单面镜。”“单面镜?难道这就是那种经常出现在香港警匪片中,安装在警察局审讯室的墙上,能够掩护证人识别罪犯的特殊镜子?”我不由得万分惊讶地想。随即我又用带着几分疑惑的语气好奇地问:“那她看不见我们哦?”“那当然啊!一旦隔壁开灯后这镜子就变成了单边透明的玻璃墙。我们可以看见她,她却无法瞧见我们。”显然,燕子已开始冷静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见那女人肆无忌惮地光着身子,独自一人仰卧在床上,用充满幻想的眼神凝望着天花板。她姿态娴雅地翘着兰花指,轻轻拈着一支栗色的烟卷,并不时撅着小嘴朝空中吐出淡白色的烟圈。她不紧不慢地挥手躯赶着烟雾,那动作浪漫而悠闲。她大概并不知道隔壁有两双涉世不深的眼睛正在紧张而惊奇地窥视着她吧?说来也奇怪,我以前一直都不大喜欢女人抽烟,但此时眼前这个女人不仅没让我产生丝毫反感,甚至反而觉得她吞云吐雾的动作很有魅力。我想这大概与她的相貌和气质有关吧。她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皮肤柔嫩光洁,身材十分苗条。她腰肢纤巧,双腿修长,乳房坚挺而秀气,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我不由得非常吃惊,同时也很纳闷,这女人为什么会独自赤身裸体地躺在这里?包房里为何会安装这样奇怪的玻璃墙?难道这就是以前常听人说过的真人秀?这个一丝不挂,相貌和身段犹如明星般出色的美女,竟然会是个BT节目的表演者?我不由得满头雾水,带着一连串疑问,怀着强烈的好奇心继续看下去。
    女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房间里鹅黄色的灯光清淡而温柔。那灯光均匀地洒在女人珠圆玉润的肌肤上,令人感觉有一种丝绸般柔滑的质感。在她床头的墙上,还挂着一幅安格尔的《泉》,画中的裸体少女看上去典雅、纯洁、恬静而健康。据说此画曾耗费了安格尔30年的心血。当然这里挂着的仅是一幅仿制品。除此而外,房间里靠墙的铁花大床,绣着花边的床单、枕套、被子以及床头柜上那盏挂满水晶坠子亮晶晶的玻璃台灯,使整个房间显得颇有几分欧式的华贵。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这个女人的陪衬品。
尽管我和燕子都知道这面镜子的玻璃很厚,隔音的效果也非常好,但仍然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时,我忽然发现女人房门的锁孔在悄悄地转动,我的心不禁开始怦怦直跳,紧张得连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我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还会发生些什么,不由得睁大了眼。门开了,进来的却是一个穿着短裙披着直发的清纯少女。我顿时松了口气,偷偷笑着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呸!杨杨,学坏了哦!”那女孩对着躺在床上毫无遮拦的女人嫣然一笑,然后替她倒了杯清水,便转身要出去,就在女孩伸手拉门的一瞬间,一个穿黑色短袖T恤的男人却冒冒失失地突然闯了进来。
  那男人三十多岁,蓄着寸头,个子虽然不高,但浑身上下肌肉凸起,看上去就像个健美运动员。他五官的线条刚毅,腮边有道细细的疤痕,像是被人用刀斫之后留下来的。他彬彬有礼地站在一旁,笑着对那小姑娘抱歉地点点头,待她端着茶盘出去之后,再轻轻地将门合上。“ 不会吧!难道这真的是表演‘真人秀’?”我不禁有几分疑惑地想,同时我的内心深处也感到了一丝微微的恐慌。
    男人若无其事地走到女人床前,一边对着她无声地微笑,一边开始漫不经心地脱衣服。他先将自己黑色的T恤迅速地除去,扔在旁边不远处的长沙发上,然后又坐下来盘着腿慢慢地解鞋带。见此情景,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竟一时不知所措。我担心他要是这样一直不停地脱下去,岂不就……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燕子,只见她也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堵玻璃墙,脸色竟然比我还要紧张。
    幸好那男人去掉鞋袜之后没有再继续往下脱。他打着赤膊,体格壮硕,尽管并没有用力,但全身肌肉的线条仍然十分明显。他的面孔略显苍白,浓眉大眼,鼻梁高高地隆起,看上去颇有几分英俊。男人紧挨着女人的身边坐着,一言不发,表情非常冷酷。女人用含情脉脉的目光迎接着他。她向男人招了招手,男人弯下腰去接近她。女人将自己手中尚未燃完的烟卷填进男人的嘴里。接下来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话,只见两人的嘴唇不停地翻动着,却丝毫也没有声音传递过来。后来那女人坐起身,从后面小鸟依人般搂住男人,并伸过头去,将自己柔软的红唇紧贴在男人残存着胡须的嘴巴上。我见了不禁脸一热,赶紧将目光移开。我低下头捏着鼠标在电脑上继续操作,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头一次如此真切地目睹男女间的温存,以前虽然从书本和影视剧里也曾接触过不少,而且在大学就读的时候有一次因为受到大家的鼓动,甚至还和几个头脑新潮的女同学一块儿躲在宿舍里偷看过A片,但当时的体会毕竟不像现在这样震撼而强烈。无法抑制的好奇心以及对性本能了解的欲望不断地驱使着我,使我的目光犹如遭遇到什么磁场强有力的吸引,总是要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地朝那边瞧。我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同时又有一种隐约的罪恶感。

开心小叶子 发表于 2007-1-11 13:15:01

 (33)

    女人重新躺回床上,抓住男人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赤裸的胸脯上轻轻地揉搓。我的心跳得越发厉害了,感觉脸颊一阵滚烫。我在心里默默地谴责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了,答案是肯定的。于是我打算站起来,却感到双腿发沉,一时竟无法起身。我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身体上,仔细体会了一下,才发觉燕子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搁在了我的肩上,正紧紧地压着我。我回头一看,只见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瞧着那堵玻璃墙,一边看,一边嗫嚅着嘴唇小声地对我说:“杨杨,别动,反正隔壁又看不见我们,既然来了,不如多呆一会儿再走吧。”

    燕子说完,突然转身甩动着脑后的长发疾步跑到包房门口,拉开门伸头出去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我简短地说了一句:“没人。”又重新仔细地将门反锁好,走回我的身后站着继续观赏。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完成得干净利落,也有些滑稽,仿佛我们是小偷,正准备躲在这屋子里大干一场。我见燕子表现得如此率直勇敢,而且兴致勃勃,于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乖乖地坐在那里,内心充满了矛盾,想看又不敢看,眼光虽然逗留在电脑显示屏上,视觉神经却仿佛突然萎缩了,一时竟无法向大脑输送信息。我犹豫了很久,最后索性将牙一咬,哎!既然是表演,而且又没人知道,怕什么嘛?于是便抬起头来安心地观看,不再表示要走。

    那男人不知为什么,最初显然有些被动,女人却格外热情。她不时变换各种方法和姿态挑逗着男人。那男人一直坐在床边,手搁在女人柔嫩的胸脯上轻轻地晃动。过了一会儿女人突然伸手将男人手中残存的烟蒂拿掉,又要去解他的裤带,却被男人制止了。女人有些迷惑不解地看着男人,表情中流露出对他身体的渴望,那火热的眼神仿佛能融化冰山。这时,只见男人对女人说了些什么,女人笑着点头回答了几句,顺从地仰面躺下了。 对于他们之间的谈话我禁不住非常好奇。我忽然觉得眼前的玻璃竟有些碍事了。

    男人抬腿坐上床去,在女人的旁边躺下来。他开始非常温柔地亲吻着女人,从丰满的胸到纤细的腰,从圆润的小腹到匀称的大腿,那鲜红的双唇不停地缓缓移动着,在女人的身上寻找着情欲的释放点。我忽然看见男人身体下部令人敏感的地带隔着裤子微微地凸起来。我不由得耳热心跳,眼光一时竟离不开那里。我觉得非常好奇,心里竟暗自希望那女人的动作能再粗野一点。我不禁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羞愧,脸皮也有些发烫。这时,燕子突然在身后轻轻触碰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只见她的目光仍然十分专注地望着那堵透明的墙,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手扶着我的肩膀,紧挨着我在电脑桌前那张白色的转椅上小心翼翼地挤着坐下来。

  这情形不禁使我回忆起我刚进大学不久,同班的十来个女生在某一天偷偷地约好一起看A片的情形。当时宿舍的板凳不够,连顶铺上都坐满了人。与我们一起看的还有我中学时代的同学苏苏。我也是这样与她紧挨着挤在同一张小转椅上,冒着随时可能跌跤的危险。大家就这样勉强支撑着熬了整整一个通宵,因为确实没地方睡觉。不少人第二天还因此旷课。

  苏苏不是我大学的同学,她是专程为我们送片子来的。记得那一天吃过晚饭,大家闲得无聊,我们宿舍有一性格顽劣的毛丫头突然提议去租A片来看,其理由是都快二十大几的人了,已基本属于吃饭都不长了的那一类,竟然还未真正了解与自己同在一个星球生存了上万年,并且物种序列完全相同的另一帮家伙们的生理结构,说起来都令人惭愧。

  想不到她的提议竟得到了大伙一致的赞同,都认为这理由冠冕堂皇,实在令人无法反驳。于是大家紧密团结在以毛丫头为核心的行动小组周围,一块儿去校园门口那家很小的租碟店里的柜台上,像侦探破案一样小心翼翼地搜寻,差点没使用显微镜,最后仍然一无所获。

  毛丫头仍不甘心,便去小店门外向老板直接询问。那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体胖,当时天热,因此打着赤膊。他正趴在桌上与人热火朝天地斗地主,忙得不亦乐乎。当毛丫头忸怩了半天,文绉绉地向他小声打听有没有伦理片出租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竟听不懂,反而一再追问。由于打牌人多,说话实在不便,毛丫头尽管英勇善战,豪气干云,但仍然只得鸣锣收兵。于是第一次行动便以彻底失败告终。

  回到宿舍,大伙都怏怏的,打不起精神。尤其是毛丫头,一进门便将自己砸在床上,心情沮丧到极点。我忽然想起好朋友苏苏的父母以前曾做过许多生意,好像也开过录像厅,说不定她家里还保留得有这类碟子,于是便打电话询问,没想到苏苏竟满口应承,说马上就打的送到,还一再询问我是要有情节或是无情节的。我一时茫然,竟不知如何回答,于是便将电话扔给了毛丫头。她大喜过望,仿佛绝处逢生,在电话里一连声地回答:“都要,都要!”

开心小叶子 发表于 2007-1-11 13:16:00

 (34)

    但今天的情形完全不一样,眼前上映的毕竟是真人秀。隔壁那对男女一直在甜蜜地互相温存,卿卿我我。奇怪的是那男人尽管早已脱掉了上衣,打着赤膊,却一直穿着长裤,这和他身边赤身裸体的女人比较起来显得很不协调,同时也令那女人感到很不舒服。我想这可能是由于在以往类似的表演中,每次前来捧场的绝大多数是男观众,因此在这种场合下,演员们大概早已习惯了将女人的身体当作唯一的展示物吧!

    女人坐了起来,微笑着对男人讲了几句什么,脸上流露出央求的神情。男人却骄傲地笑着一再摇头,仿佛在故意挑逗女人,吊她的胃口。女人不由分说,按住男人的身体,强行解开了他的皮带,并将他的长裤脱下来,用力掷到旁边的长沙发上。我的心不由得一下子揪紧了,紧握着电脑鼠标的指缝间也禁不住开始微微地冒汗。女人俯下身子,慢慢亲吻男人坚实的胸脯,动作忽然变得温柔无比。当她伸出白皙柔嫩的小手,探入男人下腹处贴身的白色底裤里时,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随后睁大了双眼,好奇地观察着男人线条刚毅的五官上微妙而清晰的反映。女人的手在男人的三角底裤中随意地游走,逐渐接近了那个令人惊悸的凸点。她轻轻捏住那个早已变得明显膨胀的东西,男人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微微地抖动了一下,身体也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女人开始在里面轻轻地揉弄着它。不一会儿,男人就平躺在床上,将双臂枕在脑后,脸上流露出悠闲而舒坦的神情来。而我此时却紧张得几乎难以自控,甚至能十分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事前并没有任何预兆,女人忽然用迅疾的动作将男人身上仅存的遮羞布扒掉,让男人强壮的肉体在雪亮的灯光底下全部暴露无遗。那硕大而坚硬的物件猛然一下子从隐秘的地方精神抖擞地跳了出来。它直挺挺地站立着,就像个灵感勃发的行吟诗人,正在孤独而骄傲地仰天长啸。我生平头一次如此真实而完整地阅读了男人的下体。我整个人就这样傻呆呆地愣在那里,看它十分快乐而友好地朝着床上的女人频频点头示意。我的全身就像遭到了强大的电流伏击,四肢不禁感到一阵阵痠麻。此刻我忽然发觉燕子的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那一直扶着我肩膀的右手竟情不自禁地开始用力,捏得我有点疼痛。我觉得好笑,轻轻动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她。她一言不发,也转过脸来凝视着我,那表情一时竟有些陌生,仿佛不认得我了。后来她摇了下头,才回过神来,朝我亲切地一笑,并伸长脖子使劲咽了口唾沫,然后小声地说:“杨杨,别急,等一会儿再走。”

    就在我们转头说话的一瞬间,正在床上懒洋洋地躺着,享受着爱抚的男人已被女人强行扯了起来。两人亲密地互相牵着双手,贴近身子,额头相抵,面对面盘腿坐着,那姿势有点可笑,就像武侠小说中两个走火入魔,正在闭目练功的情侣高手。过了一会儿,男人大概被眼前女人白晃晃的肉体撩拨得有点火起。他忽然伸手揪住女人胸前那不住地颤动着的结实而丰满的乳房,加大了力度不停地揉搓,表情竟有几分粗野。女人满足地张大了嘴,却仍然没有一丝声音传过来。后来男人飞快地跳下床,赤身裸体地站在床前,匆忙得连鞋也顾不上穿。他不由分说将女人掀倒在床上,顺势将她拖到自己跟前,任女人在床沿处劈开大腿仰面朝天地躺着。他不假思索地转身在旁边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一只花花绿绿的小口袋,迅速地将它撕开,原来那是一只透明的安全套。

    男人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十分娴熟,甚至颇有点职业化。直到那时我才猛然发觉隔壁房间的每一堵墙都嵌着同样巨大的玻璃镜片。显然就在这同一时刻,有好几个包房的客人也正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它们背后,从不同的视角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场人体秀。想来这肯定是俱乐部为那位尊贵的富豪特意安排的一场保留节目,在这个众人无法知晓十分隐蔽的地方,为曾经谋划了很久的Party神秘地掀起一出小高潮。说不定强哥此刻也正躲在某个包房里,一边与客人们觥筹交错地畅饮,一边兴致浓厚地陪同着他们观赏。而我和燕子却公然闯入了这片女人的禁地,无意间发现了有钱男人圈子里这个天大的秘密。

    隔壁的表演逐渐进入了白热化,场面看上去不堪入目。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感到一阵厌恶,站起来,捏住燕子的手,飞也似地逃出了这个昏暗的房间。

开心小叶子 发表于 2007-1-11 13:16:26

 (35)

    逃出房间后,我的脑海里还一直浮现着躲藏在另一堵玻璃墙背后的强哥那张笑嘻嘻的脸。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从我的脑海里闪出,他们这帮神通广大的男人,能否通过另外的什么高科技手段,同时也观察到小包房里的燕子和我,从而把我们也当作一种附加的娱乐节目。因为眼前的这个世界实在太阴暗,太不可思议,仿佛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就像一句常用的广告词里所说的那样:“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

    我感到自己对强哥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微薄的好感忽然一下子烟消云散,反而有了几分抑制不住的厌恶。我认为他这样刻意的安排是不尊重我,甚至是在伤害我。我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戏弄了一把,内心很不是滋味。夜总会里的演唱已经结束,那位一直垄断着舞台引吭高歌的中年女歌手,不知什么时候也终于谢了幕,此刻正坐在舞池旁边与人十分悠闲地交谈。燕子拉着我的手,带我重新回到一楼大厅。在乘电梯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可能燕子也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还没有缓过劲来吧。大厅里依然灯火辉煌,那盏紫红色流苏形的水晶吊灯在临近深夜时分显得愈发明亮,那位弹钢琴的女孩也依旧坐在那里非常尽职地演奏,优雅而舒缓的琴声在空气中轻轻地荡漾着。

    虽然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但楼下大厅里聚集的人却越来越多,那些身着华丽服饰、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女端着高脚酒杯,十分惬意站在那里彬彬有礼地交谈。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年轻的男服务员们(当地人俗称少爷)单手举着放有红酒的托盘,在人丛中不停地来往穿梭。这场面看上去多么高雅、奢华,同时又是多么舒适而令人羡慕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不禁冷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同时想起了巴尔扎克的一句名言:巨大的财富背后都隐藏着罪恶。我感到此刻所见到的不过是一具具用金钱包裹着的没有灵魂的躯壳,他们的生活已远离了真实。

    我怀着一度曾被我视为最可怕而阴暗的看客心理,观察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那上面千篇一律浮现着虚伪而浅薄的笑容。忽然强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不禁怔住了,感到有些意外,他怎么竟然会在大厅里,难道他刚才并没在那堵玻璃墙的背后?又抑或他和我们一样也提前溜出来了?我不敢确定。强哥正和几个男人站在一起交谈着。很远就能看见他的脸红红的,应该已经喝了不少酒。燕子此时也看见了强哥,于是便拉着我很自然地向那边走去。我突然用力甩开燕子的手,燕子一下懵了,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我。我醒悟过来,连忙用抱歉的语气说:“我想去洗手间。”“哦,在二楼。”燕子说,“我带你去吧!”我说:“不用了,我自己去。”说完我径直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梯走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燕子带我去见强哥时表现得那么激动,反正我就是不想再面对这个人。我走上二楼,上面有一个面积不大的休息厅,厅内非常安静,一个人也没有,而且没有开灯,光线十分微弱。里面放了几张漂亮的布艺沙发和一部电视机,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自助酒水台。

    我穿过休息厅,来到室外露台上,感觉视野陡然一下子开阔了许多。这里不仅可以看见那正在银色月光下静静地泛着涟漪的湖水,而且还可以看见黑魆魆的树丛和我们离船登岸后那条弯弯曲曲的坡道。夜空里繁星满天,树木和花草散发着阵阵幽香,蟋蟀在黑暗中轻轻地叫着,清凉的夜露扑面而来。刚才在那个小包房里积淀下来的紧张与压抑仿佛一下子被释放出来,所有的不快和埋怨顿时都变得无足轻重。我不禁闭上眼睛,用最近刚和姐姐一道去健身房里学到的瑜伽腹式呼吸的动作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

    忽然我被一阵汽车行驶的声音打扰,不由得中断了自己宁静的思绪。我睁开眼,看见一辆红色的跑车正从林间公路缓缓地驶来,进入了露台下面的停车坪。车上下来一位穿着黑色晚礼长裙的女人,三十多岁,头发高高地盘起。她将车内一条体格强壮的狗小心翼翼地牵出来,将栓狗的皮带随手递给了前来为她躬身开门的警卫。那条狗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一根杂毛,眼睛焦黄灼亮,面部表情温柔,外表看上去纯洁而华丽。我一向喜欢研究名犬,甚至还曾在互联网上为我家倍受宠爱的金毛犬“琪琪”建了个单独的网页,因此我知道眼前的这条狗原产于法国,学名叫比利牛斯犬,俗称大白熊。

    那女人慢慢向露台下面灯火通明的大门口走来。她穿着细细的高跟鞋,步履轻盈,脚下发出橐橐的声响。她高挑的身材,白净的面庞,浑身闪亮的珠宝首饰与那款飘曳的黑色长裙搭配得非常协调,尤其是走路时那袅袅婷婷的步态,令人感到既有几分妖冶,同时又有几分高贵。我从站在大门口那几个警卫脸上必恭必敬的表情判断,猜想这女人绝不是一般的等闲之辈。

开心小叶子 发表于 2007-1-11 13:17:36

 (36)

    “杨杨,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啊?找到洗手间了吗?”忽然燕子清脆的声音从身后的休息厅里传来。我转过头去笑了笑,回答说:“下面的人太多了,我上来透透气。想不到这儿环境挺好的,还可以看见我们来时经过的湖面。”

    燕子微笑着走到我的身旁,扶着围栏,俯下头将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肘上,眼睛盯着我们来时的方向。楼下那位雍容华贵的女人仍然逗留在大门边,她用尖尖的手指头从随身携带的小坤包里掏出一支香烟,站在一旁的年轻警卫见了赶紧凑上前去为她点燃了打火机。这时燕子显然也发现了那女人。她一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种不屑与愤慨的表情来。

    我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停留在露台,想着心事,游离在各自的精神世界中,一时无视对方的存在。过了好一会儿,燕子才目不转睛地瞧着楼下的女人小声地说:“她叫萧莹莹,强总的前妻,也是我们的二老板,因为她在这公司里有股份。她父亲曾担任过市go-vern-ment的大官,后来才退居二线。据说强总最初开发这片楼盘的时候,也曾借用了这女人的社会关系。”

    我听了感到颇有些意外,忍不住问道:“是吗?这么漂亮的女人,家庭背景又这么好,为什么还要离婚呢?强哥的眼光也太高了吧!”燕子说:“这女人外表看上去虽然很漂亮,很温柔,但实际上脾气却非常暴躁,尖酸刻薄,工于心计,而且她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终身不能要小孩。也许由于她的父亲已经退休,失去了靠山的缘故吧,她尽管已和强总分手了一年多,但至今仍然纠缠着这桩婚姻不放。她最不喜欢我和我哥,曾经背地里骂我们兄妹俩是叫花子,因为无路可走才乞讨到她公司的名下来。”

    我听了这话也颇为气愤,心里不禁有些同情燕子寄人篱下的遭遇。稍许沉默之后燕子又说:“过一会儿她肯定会到大厅去。她说话不分青红皂白非常刺激人,尤其是对强总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女人。” 燕子说到这里耸了耸肩,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我很明白燕子的这番苦心,她不过是为了告诫我,让我对这个女人提前作好心理防备。我淡淡地一笑,对此不置可否。燕子接着说:“杨杨,我看得出来,你刚才好像对我带你去那种地方有点生气了吧?”我抿了抿嘴唇,一时没有回答。

    燕子说:“其实我也是无意间才闯到那里去。我刚来不久,担任湖对面酒店的大堂经理还不到半年,以前也曾听一些同事悄悄议论过,说这个俱乐部里有类似的服务,但只针对一些重要客人和钻石级会员。没想到今天……”燕子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过了一会儿,见我仍然不说话,于是她又用央求的口吻补充了一句:“杨杨,千万别再生气了,好吗?”见她一副着急而又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燕子,你今天真是无意间闯去的吗?这难道不是强哥事先对你的安排?”我终于忍不住把一直憋在心里的疑惑讲了出来。燕子听了非常惊讶,转过头来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我。“哦,我不是这意思,我并不是怀疑你,而是……”看着燕子逐渐激动起来的表情,我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说法有些荒谬,于是急忙解释道,连语气也变得吞吞吐吐。

    这时燕子挎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激昂的彩铃声,那是LY的一首英文说唱乐,歌词的内容十分幽默,大致是讲LY有一次外出旅行的时候,独自去Manila郊外的一家小餐馆里吃饭,快吃完时才发觉自己忘记了带钱包,于是坐在那里既尴尬又紧张,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想出来一个好办法。她不慌不忙又要了许多菜,随后打电话去当地报馆叫来几个娱记,于是气氛一时很热烈,她也装着快乐地喝醉了,最后连回酒店的出租车钱都省啦。

    这个电话原来是强哥打过来的,他在电话里焦急地问燕子,我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于是我们便慢慢走下楼去。燕子一言不发,显然还在生闷气。我不由得很后悔。刚来到大厅的楼梯口,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用严肃的语气对我说:“杨杨,你是强总的朋友,我尊重你,也希望你以同样的态度对待我。我哥虽然是强总多年的战友,我也是公司的员工,但我并不是演员,也完全没有必要配合别人来充当这种不光彩的角色。”

    我顿时心生歉意,刚要对燕子解释,强哥很远就迎了上来。他笑着站在那里,脸色依然红红的。他用十分关切的语气问我:“杨杨,燕子刚才在电话里告诉我,说你一直就呆在二楼休息厅里看电视,哪儿也不愿去。这里有许多娱乐节目,为什么不到处去走一走,看一看呢?”

    强哥说着话,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领着我们朝大厅靠窗的地方渐渐走去。有人很快为我和燕子端来了饮料。强哥显然有些醉意,他一直尾随在我和燕子身后,用明显热情过度的语言和姿态对我大献殷勤,毫不顾忌大厅里还另有许多重要客人,而且这些客人还不时微笑着向他频频点头示意。

    我们靠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站着。强哥的手里仍然端着酒杯。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少爷”一直紧紧尾随着他,用雪白的餐布裹着一支大号的酒瓶站在一旁恭候着。不时有人从大厅很远的地方走过来和他碰杯,那些人总是拿一种笑吟吟的目光同时打量着我。我对此感到很不习惯,而且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怀疑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子此时大概也顾不上生气了。她很快察觉到了我的处境不妙。于是当又一帮客人蜂涌而至,笑嘻嘻举着酒杯出现在强哥和我们面前的时候,她一边替我应酬那些试图劝我饮酒的客人,一边用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笑着对我说:“嗨,杨杨,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今晚的明星啦!别理他们。这些人都是强总的好朋友。他们看上去好像来意不善,实际上内心却没有什么,不过是出于一种好奇和关心的角度才这么做。谁都知道强总已经离婚,目前还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烫手的山芋?这句话是怎么说的?应该叫钻石王老五啊!燕子,你怎么能够这样嘲讽你们的董事长和大恩人呢?”忽然一个女人贴在我的耳边用训斥的语气说,那声音滴溜婉转,同时又有点扎人耳膜。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一看,原来就是我刚才在二楼露台上曾经见过的那个漂亮女人。

开心小叶子 发表于 2007-1-11 13:18:03

 (37)

    雪亮的灯光下,那女人显得尤为妩媚。她的面颊和脖颈柔嫩细腻,皮肤上闪着珍珠般熠熠的微光。她的气质看上去非常特别,就像她胸前挂着的钻石项链一样洁净而淡雅。见我回头,她骄傲地站在那里,用不屑一顾的表情打量着我。她的目光幽幽的,仿佛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尽管已是夏末秋初,但气候仍然有几分炎热,我面对着这清冷的目光,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萧总,你才来啊?”燕子赶紧招呼她,语气中竟带有几分明显的怯意。强哥听见了,也调过头来,十分惊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继续转身与那帮客人闲聊喝酒。那女人显然感到有点无趣,怏怏地站在那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接过燕子的话说:“是啊,才来。这么大的场面啊,如今也没人事先通知我了,这真是过河拆桥啊!燕子,今后你就别叫我萧总啦!我算什么呀?一个遭人嫌弃的小股东而已。”这时那帮敬酒的客人走了。强哥转过身来,这才正式向那女人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来啦?”女人却始终板着面孔,一言不发。

    强哥笑着对我说:“杨杨,你今天来得不巧,我走不开。改天我亲自来当你的导游,怎么样?”我听了之后勉强笑一下,不知为什么,内心里仍然有点不舒服,甚至连假意的迎合都不愿做出。我说:“强哥,我今天有点累了,这地方又叫不到车,你能安排个人早点送我回去好吗?”强哥听了连忙说:“杨杨,你别急,我先去安排一下,等一会儿我自己开车送你回去。”这时站在一旁冷眼观察的那个女人突然发话了,她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妒火,用一种非常厉害的语气说:“强辉(我这才头一次知道了强哥的大名),你见了美女就不要命了吗?你喝了这么多酒,难道还能自己开车?”

    这女人的声音非常大,惹得大厅里有不少人都频频回过头来看着她。强哥显然有些恼火,但碍于情面又不便发作,只得拼命地压抑自己,连脖子也变得有些紫涨。他并没有理会那女人,转过头来仍然笑着对我说:“杨杨,再等一会儿好吗?你放心,我能开车,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只好点点头。

    谁知那女人却不依不饶,她竟从自己的小皮包里手忙脚乱地掏出一个电话来,将它举在手里晃了一下,用充满威胁的语气说:“强辉,你要是不听,今天真的去开车,我就打110报警!”

    女人的这句话使我们大家都怔住了,旁边有不少客人也向这边张望,有的甚至还准备过来劝解。强哥真的有些火了,连呼吸都变得十分急促,他压低了声音愤怒地说:“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那女人没有回答他,却转过脸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那眼神比语言更有杀伤力,直到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她才调过头去。我对此感到非常愤慨,却又无可奈何。这时,不知为什么,我忽然鬼使神差,故意用一种撒娇的语气大声地说:“强哥快点嘛,我们一起去湖对面吃夜宵,我肚子都饿坏啦!”

    强哥显然很快就领会了我的意思。他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同时拿一种既钦佩又感激的目光看着我。燕子也在一旁忍不住抿着嘴偷偷直乐。那女人听了不禁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我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和快乐,于是又对强哥说:“快走嘛,要不回去晚了家里人会担心我。”我这后一句倒是地地道道的大实话。

    我故意若无其事地从那女人的眼前走过,完全无视她的存在。说实话,我当时十分紧张,内心里有点畏惧这女人,怕她真的不顾一切大闹起来,将战火莫名其妙燃到我的头上。同时我对她难堪的处境又隐约感到有几分同情。我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自己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但同时又不愿让这女人发现我的怯懦。我刻意地控制着自己,尽量让自己的步伐变得从容一些。我虽然没有回头,但仍能感觉到那女人仇视的目光以及那股火山爆发前的灼热。当我终于走出大厅,我彻底地松了口气。我知道我安全了,至少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全身而退。这时,强哥对站在门外的警卫说了几句什么,那警卫立刻转身跑进大厅,手脚利索地替强哥拎了件外套出来。

    我突然间一时觉得燕子不在身边竟有些不习惯。我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夜深人静时分,由强哥独自开车送我回家确实不太合适。我站在大门口犹豫了很久,回头去看燕子,却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她的身影。夜已经深了,湖面上吹来阵阵小风,别墅前面的停车坪上,身姿婆娑的树木轻轻地晃动着,飒飒飘下金黄的落叶,令人不禁感到有几分萧索的秋意。强哥见我交叉着双手站着,用掌心不停地摩擦着胳臂,于是便将那件特地叫警卫拎来的外套不由分说地塞给了我。

    我披着那件宽大的男式外套,内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激。强哥不知什么时候已安排人去将自己的BMW从小岛对岸开了过来。上驾驶室的时候他不小心脚下一滑,竟然打了个趔趄。天啊,强哥真是有几分醉意了!我无奈地摇摇头,用求助的目光向大厅望去,却看见那漂亮的女人正用挑衅的眼神朝这边搜寻。于是我什么也没说,低下头迅速地钻进了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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