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龙鱼叙论

《易》之《乾》，龙有所谓在田、在渊、在天，以言其变化超忽，不见制畜，以比夫利见大人。《诗》之《鱼藻》，有所谓“颁其首”、“莘其尾”、“依其蒲 ”，以言其游深泳广，相忘江湖，以比夫难致之贤者。曰龙，曰鱼，作《易》删《诗》，前圣所不废，则画虽小道，故有可观。其鱼龙之作，亦《诗》《易》之相为 表里者也。龙虽形容所不及，然叶公好之，而真龙乃至，则龙之为画，其传久矣。吴曹弗兴尝于溪中见赤龙出水上，写以献孙皓，世以为神。后失其传，至五代才得 传古。其放逸处，未必古人所能到。本朝董羽，遂以龙水得名于时，实近代之绝笔也。鱼虽耳目之所玩，宜工者为多，而画者多作庖中几上物，乏所以为乘风破浪之 势，此未免絓乎世议也。五代袁{山义}专以鱼蟹驰誉，本朝士人刘寀亦以此知名，然后知后之来者，世未乏也。悉以时代系之，自五代至本朝，得八人。凡水族之 近类者，因附其末。若徐白、徐皋等辈，亦以画鱼得名于时，然所画无涵泳甗喁之态，使人但垂涎耳。不复有临渊之羡，宜不得传之谱也。

龙鱼（水族附）

△五代

袁{山义} 僧传古

宋

克敻 叔傩 董羽 杨晖 宋永锡 刘寀

袁{山义}，河南登封人。为侍卫亲军。善画鱼，穷其变态，得甗喁游泳之状，非若世俗所画作庖中物，特使馋獠生涎耳。今御府所藏十有九：

游鱼图六 戏鱼图一

群鱼图一 竹穿鱼图一

鱼蟹图一 鱼虾图二

写生鲈鱼图一 笋竹图三

竹石图一 蟹图一

僧传古，四明人。天资颖悟，画龙独进乎妙。建隆间，名重一时。垂老笔力益壮，简易高古，非世俗之画所能到也。然龙非世目所及，若易为工者，而有三停九 似、蜿蜒升降之状，至于湖海风涛之势，故得名于此者，罕有其人。传古独专是习，宜为名流也。皇建院有所画屏风，当时号为绝笔。今御府所藏三十有一：

衮雾戏波龙图二 穿石戏浪龙图二

吟雾戏水龙图二 踊雾出波龙图二

吟雾跃波龙图一 爬山跃雾龙图二

踊雾戏水龙图一 穿石出波龙图二

穿山弄涛龙图二 出水戏珠龙图一

戏云双龙图一 戏水龙图四

出洞龙图一 玩珠龙图二

出水龙图一 祥龙图一

吟龙图一 戏龙图一

戏水龙图一 坐龙图一

宗室克敻，佳公子也。戏弄笔墨，不为富贵所埋没。画游鱼尽浮沉之态。然惜其不见湖海洪涛巨湍之势，为毫端壮观之助，所得止京洛池塘间之趣耳。官止右武卫大将军，漳州团练使，累赠保康军节度使，追封高密侯。今御府所藏一：

游鱼图一

宗室叔傩，善画，多得意于禽鱼。每下笔，皆默合诗人句法。或铺张图绘间，景物虽少而意常多，使览者可以因之而遐想。昔王安石有绝句云：“汀洲雪漫水溶 溶，睡鸭残芦晻霭中。归去北人多忆此，每家图画有屏风。”叔傩所画，率合于此等，诗亦高致也。官至濮州防御使，累赠少师。今御府所藏十有七：

鲜鳞戏荇图二 荷花游鱼图二

群蠡图二 游鱼图四

桃溪珍禽图一 秋江宿禽图一

戏荇图一 弄萍游鱼图一

莲塘灌水图一 雪汀惊雁图一

穿荇群鱼图一

董羽，字仲翔，毗陵人。善画鱼龙海水。不为汀泞沮洳之陋，濡沫涸辙之游，喜作禹门砥柱，乘长风破万里浪，惊雷怒涛与之为出没，尽鱼龙超忽覆却之状。其笔 端所得，岂惟壮观而已耶？事伪主李煜为待诏，后随煜归京师，即命为图画院艺学。今金陵清凉寺有李煜八分题名，萧远草书，羽画海水，为三绝。羽语吃，时以“ 董哑子”称。方太宗尝令画端拱楼壁，观者畏慑，因以杇镘，羽亦终不偶。顷画水于玉堂北壁，其汹涌澜翻，望之若临烟江绝岛间，虽咫尺，汗漫莫知其涯浚也。宋 白为时闻人，一见，击节称赏，因赋以诗，其警句谓“回眸已觉三山近，满壁潜惊五月寒”。则羽之得名岂虚矣哉？今御府所藏十有四：

腾云出波龙图一 踊雾戏水龙图二

出山子母龙图一 龙图二

战沙龙图二 玩珠龙图三

出水龙图一 穿山龙图一

江叟吹笛图一

杨晖，江南人。善画鱼，得其扬鬐鼓鬛之态，蘋蘩荇藻，映带清浅，浮沈鼓跃，曲尽其性。今人画鱼者，多拘鳞甲之数，或贯柳，或在陆，奄奄无生意。惟晖则不拘世习，吹柳絮，漾桃花，于鱼得计时，往往见之笔下。览之者如在濠梁间，然未免画家者流所指摘也。今御府所藏一：

游鱼图一

宋永锡，蜀人也。画花竹、禽鸟、鱼蟹，学梁广，善傅色。大抵两蜀丹青之学尤盛，而工人物道释者为多。自刁光处士入蜀而始，以其学授黄荃，而花竹禽鸟，学者因以专门，然终不能望荃之兼能也。永锡亦后来之秀，遂能以名家。今御府所藏四：

写生荷花图二 鱼蟹图二

文臣刘寀，字宏道。少时流寓都下，狂逸不事事，放意诗酒间，亦能为长短句，与贵游少年相从无虚日。善画鱼，深得戏广浮深，相忘于江湖之意。盖画鱼者，鬐 鬛鳞刺分明，则非水中鱼矣，安得有涵泳自然之态？若在水中，则无由显露。寀之作鱼，有得于此。他人作鱼，皆出水之鳞，盖不足贵也。由是专门，颇为士人所推 誉。漂泊不得志，曳裾侯门。一夕，大雪拥九衢，阖户不出，平时过从谓寀：“旧雪来，今雪不来。”后数日，友生候之，意其僵仆矣。因大叫出户，谓友生曰：“ 我阻雪不死，与若曹罢酒，不出许时，拥褐坏屋下，无所为，得封事一通，可献天子，或有遇合，自此遂吐胸中霓矣。”同辈皆笑之。俄而，上所陈事，神考嘉叹而 官之。后历任州县，今为朝奉郎。今御府所藏三十：

戏藻群鱼图一 群鲌戏茭图一

泳萍戏鱼图一 倒竹戏鱼图一

群鱼戏荇图一 群鲤逐虾图一

戏荇珝鱼图一 游鱼图九

鱼藻图五 鱼蟹图一

戏荇鱼图一 戏水游鱼图一

龟鱼图一 在藻鱼图二

牡丹游鱼图一 落花游鱼图一